这两个小家伙手挽着手,吻着玫瑰花,望着光耀的太阳,对它讲话,这是多么晴朗的夏天啊!在外面,在那些玫瑰花丛之间,一切是多么美丽啊——这些玫瑰花好像永远开不尽似的!——《雪之女王》安徒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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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丁王储维格尼尔坐在式样古老的胡桃木写字台前,仔细地阅读一份重要而紧急的经济和贸易文件,这是一份需要王储见证的合同副本——与撒丁以及罗斯的王储不同,维格尼尔在数年前就脱离了熟悉以及学习各项王室事务的阶段,身体每况愈下的国王陛下从那时起就开始将大部分重要的公共职责移交给王储,以便他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能够更为顺利地接过属于国王的权杖。所以说,就像是西大陆联邦的总统阁下度假时依然必须维持一定的工作量一样,即便是在这个微妙而应该温情脉脉的时刻,王储也必须将手里的工作完成,才能真正地从未来统治者的角色中摆脱出来。
他或许应该庆幸自己的妻子是一个真正的“王室成员”,斯塔王储妃并不介怀自己的丈夫暂时还得在文件中消磨一段宝贵时光,她帮助他将那些文件分类并且用小纸条写上了内容概要夹在里面,为他准备了一壶热红茶——她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维格尼尔抬头匆匆看了她一眼,米白色的羊毛长裙在不曾关紧的房门缝隙间扫过——她没有和他道晚安,然后他听见隔壁房门打开的声音,办公室的隔壁是个小型图书馆,他猜想妻子只是找一本有趣的小说……安静地,在温暖明亮的灯光下以一两个小时的睡前阅读陪伴他,倒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房门再度被推开,寒冷的空气打着旋冲进来,维格尼尔等了一会,但房门始终没有关紧,他闻到了水仙、麝香、香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这种后香与今天他在斯塔身上所嗅到的,稍许偏冷冽的白色舌瓣花 、 栀子花 、 白色百合的后香完全不同,他谨慎地抬起头,首先看到的是一只黑洞洞的枪口,钢蓝的枪身即便在金色的灯光下也没能显得有多么温暖,而握着它的是一个女人骨节分明的手。
“好久不见,维格尼尔。”女人嘲讽般地翘起了一边的唇角:“请站起来吧,殿下,您的妻子还在寒风中等着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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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游艇安静的可怕。
一艘长度超过四百五十英尺以上的游艇是不可能只由一两个人就能够操纵的,船上一共有二十名以上的工作人员来负责船只的日常工作,他们都是从海军中挑选出来的一等一的好小伙子,随身带着武器,以保护王储的安全,还有三十余名随同人员——被挟持的王储夫妇在走廊上已经走了很长的一段距离,但除了他们身后的劫持者,一个人都没能出现,维格尼尔尽力不让自己问出“你们把他们都怎么了?”的废话……海浪轻轻地拍打着船身,冰冷的空气不仅仅侵入他的身体,还侵入了他的心脏。
他们被带回自己的寝室,这是一个套间,当维格尼尔与斯塔走进敞开的房门时,发现在套间舒适的丝绒沙发上坐着一个年轻的黑发男人——撒丁的王储亚历山大,他正在象牙黄色的灯光下阅读一本页面边缘描绘着精细花纹的大书,他几乎同时发现了王储夫妇,在他捡起一边的银书签把它夹进书本,合上书,和他们道晚安的时候,维格尼尔不无绝望地看见光洁漂亮的金属圆圈正套在这个年轻人的双手上。
那当然不是漂亮的银手镯,而是一副手铐,而且维格尼尔的视线下落时,发现撒丁王储的双脚紧紧地,不自然地并拢在一起,一般只有女人与足踝被铐住或者绑住的男人才会采用这样的坐姿……不出他所料,他的双手与双脚也很快被附加上多余的金属物品,他被挟持者拖到那个沙发上和亚历克斯并排坐着的时候,他看见那个时时刻刻紧跟着亚历克斯的侍卫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把雕刻精美的高靠背椅子上面,脊背挺得笔直——这并非他的本意,一圈圈的胶带把他固定在椅子上面,从肩膀,胸部,一直到足踝,他看起来就是个与椅子共生的异型木乃伊。他的额头与半个脸颊血肉模糊,一只眼珠微微突出,眼眶肿胀,灰白色的头发被血污粘结在面颊,脖子与衣服上。
在给维格尼尔戴上手铐时,那个负责动手的家伙居然还向他微笑了一下,:“别介意,殿下,”他用一种不带丝毫敬意的口吻说道:“我知道,您是一个非常骁勇善战的武士,我可不想因为某些意外导致您过早死亡,”他同时向亚历克斯咧了咧嘴,:“您也是,伟大的亚历山大殿下,据说您在军校里的搏击课是满分?”
斯塔没有遭到捆绑或者被戴上手铐,她安静地坐在另外一把靠背椅上,这个房间里还有三个男人,他们看似放松实则警惕的关注着房间中的四个人质,而那个女性绑架者离开了寝室。在一阵并不是太明显的震动中,人质们注意到这艘巨大的游艇正在拉起船锚,并且准备离开原先停泊的地方。
舷窗内部的窗帘已经拉上,他们无法知道游艇正在往那个方向移动,大约半个小时之后,似乎是绑架者中唯一的女性走了进来,她有着一头柔软的棕发,往后梳,用黑缎带绑着,蜜色的肌肤,肌肉结实,有一双美丽动人的黑眼睛。
“密码改过。”她对房间里的某个男人说道,:“但不难推测。”然后坐在套间起居室的一个视觉死角里所摆设的矮柜上,这让她能够很快地跳起来或者伸直手臂居高临下的开枪,在地毯上要做到这一点就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