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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汲月被亲眼目睹的画面冲击,负气而去。
一路上碰见舒府仆从,看见他因怒气勃发而涨红的脸色,俱不敢答话。但府中几人的关系,他们却是清清楚楚的。谢摘苦恋大公子,今日却与家主和二公子在一张床榻上淫乱,难怪大公子这般恼火。
舒汲月察觉到家中人唏嘘感叹的目光,一刻也不愿在家中停留。他朋友遍地,出了家门就呼朋引伴,同往欢愉场中去。朋友各自唤人作陪,舒汲月独自坐在主位,却连个陪着聊天解闷的蓄灵都不约上。
“汲月这是有心事啊。”一人笑道。
在那人身边的正是上回为难谢摘的小蕊,他小小地一撇嘴:“是看不上咱们呢,还是欲要成婚了,来了这儿只能喝喝茶酒?”
“小蕊后头这半句还真颇有可能。舒门那位摘荼蘼的主人,你那师弟,前些时日不是与你出双入对,形影不离么?汲月是否已弃了小谢公子,要和你那师弟双宿双栖了?”
舒汲月本想闷头喝酒,万没想到刚入座,旁人就提起此事。他把酒盏往案上一磕:“今日不提他们。”
友人却不识相,笑道:“果然是因为难以取舍,才来这里喝闷酒。要我说呢,近日见过你师弟一面,原来脸上瘀斑尽去之后,他生得如此貌美。这样一个美人儿,纵然出身不若谢筝子,剑术亦有不及,娶回家里也比谢筝更养眼些。何况谢筝消失得无影无踪,回来了还与凌家有婚约,其间种种夹缠不清,不若怜取眼前人。”
舒汲月心道你又知道什么,他们现在长得根本是一模一样,谢筝亦已回来了。他叹一口气,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脑海中依旧徘徊着白天里看到的谢摘于父亲胯下沉沦的模样。谢摘双臂紧攀着父亲的肩膊,十指将他父亲的衣物都划破了,双腿死死缠着父亲的后腰,却又被插干得脚尖脱力发麻,一双漂亮的白足时不时地往下滑跌,再被他父亲随手捞回腰上。他那二弟示威地捏着谢摘的下颌,让舒汲月能看清谢摘绯红迷乱的脸容。谢摘双眼含水,朱红唇边干涸着几点阳精,唇间连绵不绝地吐出求欢的爱语。
那样的情状,那些淫荡又甜蜜的情话,和他平日对舒汲月说的也无甚区别。
舒汲月清清楚楚地听见他叫唤自己的父亲与弟弟,他分明便清清楚楚地识得身边人是谁。舒汲月又难以遏制地想起谢筝曾领他看到的那些关于谢摘的过往,谢摘在谢跖青身边时,也曾纵情欢愉,甚至甘心为谢跖青孕育子嗣。是不是只要能给予谢摘身体上的满足,无论那个男人是谁,谢摘都可以张开双腿,纵容那男人在他身上驰骋?
偏是曾经作陪过舒汲月的阿卿在此刻开了口:“阿卿觉得,如若舒公子对旧日心上人还未能忘情……”对上舒汲月忽然扫过来的视线,他又乖觉地住了口。
舒汲月抬抬手示意不妨事,叫他继续说,阿卿才接下去道,“如若舒公子还存有一念,想要等着你从前的情人回来,那便干干脆脆回了你师弟吧。”
“哟哟,那叫人家多伤心。”有人啧道。
阿卿说:“就算舒公子这时候应了你的师弟,若哪日你心上人回来了,情爱复炽,你师弟岂非更加伤心?”
舒汲月手中一顿,阿卿所说,他岂不明白?
他明白,谢摘也明白。他总觉得谢摘执迷不悟,直到白日里的一幕叫他疑惑。
谢摘是执迷不悟呢,还是根本无所谓?
彻夜荒唐之后,饶是修真之人,也难免宿醉头疼。舒汲月揉着胀痛的额角下楼,酒气熏熏的衣裳也懒换了,准备先向逆旅去见谢筝。
他下楼之际,却有一道熟悉的声音,低低叹息着传入耳中。
“东州最出名的也不过如此,美人寥寥啊。”
那声音沙哑淫邪,正是舒汲月的道上友杨老大。杨老大坐在楼下的大堂楼梯之后,与身边的六七人闲聊,双目环视场中,似乎对这里的美人不甚满意。
他正欲下楼过去招呼,就听见那桌边另一个人说:“老大那眼光挑剔出名的朋友舒大公子,不就是东州人?”
“正是。”杨老大道,“舒府离这儿近得很,这地界还是他旧日对我说起的呢。”
“看来舒公子的眼光不过如此。”一个小弟恭维道,“远不如咱们老大眼界高。”
舒汲月便顿住不走了。
“嗐,你又知道什么。”桌上一个络腮胡笑起来,“几年前在费家门外,捡着那个小美人儿,你至今不还魂牵梦萦,做梦都想着?那不就是舒公子的姘头?”
杨老大捻捻自己花白的山羊须子:“正是。那一天,老夫便是瞧见他披着舒汲月的外衫,才想去玩儿他一玩。结果……果不愧是汲月调教过的人。”
“可是呢,咱们当日有几个人?五个还是六个?轮着玩了他一遍,那小嫩逼还是又紧又热又软乎,一插进去就要给他夹射了。”
杨老大叹息道:“那孩子长相普通,如街上碰着,楼里遇着,我是断断不会对他有意思。那日便是看见汲月的外衫,我才多瞧了他两眼。生得那么平凡,还能爬上了舒公子的床,
', ' ')('想必床上有别样精彩。”
舒汲月在楼上听到这里,已经呆怔住了。
虽然是几年前的事,他却轻轻松松便记起了在费家时,费存雪怒吼着要谢摘滚出费家,谢摘衣衫不整踉踉跄跄地扶着墙往外走,正是自己往他身上随手披了件衣服。
酒桌之上,有人已然喝多了,打着酒嗝道:“平平?不……才不是……那可是个,世间罕见的大美人呢。”
“哈哈哈哈,几两黄汤下肚,就开始说醉话,没出息。”
“那也算大美人,这楼里你瞧见的,岂非个个都赛神仙?”
“你们知道个——屁!”男人摇摇晃晃,手舞足蹈,“我那天可没,没跟着你们走,你们记不记得,我后头又折回来……我本想把他带回家去。结果我看见,哎,咱们南州最大名鼎鼎的人物,你们说是谁?”
“修灵之人?从前自然是费闻费大掌门,费掌门故去之后嘛,便数谢跖青谢修士。可惜谢修士也突然暴毙,南州剑修可是元气大伤,各门弟子纷纷外投了。”
“别插话。”杨老大扣扣桌面,竟然也起了几分兴趣,“你究竟看见什么了?”
醉酒之人笑嘻嘻道:“我看见谢跖青走到那惨兮兮的小美人儿身前,把他一把抱起来往家去了。那可真是百般疼爱,千般温柔。我一时吓得魂也飞了,就当咱们碰了不该碰的人。本该避得远远的,可是鬼使神差,也不知怎么,我就想去谢家,再瞧瞧那美人儿,也看看他到底是谢跖青什么人。”
闻听谢跖青将人抱走,众人的脸色一时都有些不好看。他们当日如何轮流奸污了那青年人,每个人都记得清清楚楚。如若青年是谢跖青的要紧人,他们岂非吃不了兜着走。幸而谢跖青已经死了。
“后来我就趁着谢家招募仆从,混进了他们谢家山庄里,终日想着法往主屋去。月余之后总算到了主院打杂,却再没看见过咱们碰过那人,反而看见主院里凭空多出来一个谢夫人,好看得跟精怪一般,我看他一眼,只觉得魂魄都被勾走了。”
几人俱非傻子,听到这里,不由咋舌:“你难道是说,谢夫人就是被咱们玩过的年轻人?”
“这如何可能?”
“我起初也不这么想,直到谢跖青……谢跖青这个怪人,他让府中的仆从到暗室里。”醉酒人道,“刚进暗室时我吓懵了,那般暗无天日的地方,我还以为谢跖青终于要清算那事儿。没想到谢跖青简直不可理喻,他将他夫人吊在暗室里,让我们几个仆从一起奸淫他夫人。”
所有人都听得怔住,连杯中酒都忘了。
舒汲月还立在楼梯上,有人来来往往从他身边经过,他却浑然不觉。他每一呼吸,都觉如芒在刺,既要听这醉汉说下去,又希望他已说完了。
“那时所有人都不大敢动,怕是他的考验。哪有人让下人奸污自己的妻子?接着他便拿那骇人的眼睛看着我们……我一咬牙,心说死便死,死前若能碰碰这样绝世的美人,也不往来这一遭。谢夫人让他吊着,我便将他拉下一些,扶着他两条绸子一样滑溜的腿,把老二在他腿根上蹭一蹭,寻到他那销魂处,就将腰一挺,插进他那骚水涟涟的嫩逼里。那感觉,实在是欲仙欲死,我险些当场射在那穴里。”
“起初我真以为自己想多了,费府门外那青年人如何贞烈,让咱们插上一插,只觉他要吐血了,谢夫人却淫荡不堪,让我一奸,就跟外头红馆的婊子一般,只管浪叫求欢,那穴里骚水流得跟发了河一般,插一插便到了。可我肏到眼红处,掰着他的大腿往那子宫口里肏,就瞧见露出来的穴口,那浅处有一粒很小的红痣。你们可还记得?几年前瞧见那红痣时,老大还赞过呢。这不就对上了,世上岂会有这样巧的事。”
几人听得一时忘了言语,半晌才有人小声说:“咱们竟、竟污了谢跖青的夫人。”那语气,也不知是后怕还是得意。
杨老大听到这里,缓缓叹息一声:“谢跖青为何这样对他夫人?难道他夫人逃家与汲月私奔,又被汲月厌弃,再遭咱们……谢跖青恨他背叛,嫌他脏污,索性破罐破摔,如此惩罚于他?”
醉汉冷冷道:“这算得什么?那暗室里全是刑具,种种刑具上都带着新沾上去的血痕,墙上还挂满了雪白的人皮,那一层层的人皮,全是谢跖青从他夫人身上剥下来的。”
众人不寒而栗道:“什么?!”
醉汉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说来谢夫人实在是命苦。谢跖青死后他失了踪,我离开谢家后渐渐清醒起来,只觉得自己所为非人,可是在他面前时,我一看见他那脸……就无法控制自己,只想将他折腾一番。谢跖青以折磨他为乐,最喜欢的便是对他用刑逼他惨叫,谢夫人叫得越惨,谢跖青便越是快活。咱们奸污他时,谢夫人也必得放声叫床一番,谢跖青才肯放过他。”
他说到这里,已经状若疯癫,一会儿喃喃道:“怪他自己,他是个魔魅,他绝不是人,他生得太勾人……”一会儿又捂着脸痛哭,“我不是人,我不是人,我竟那样对他……”
舒汲月脚下踩着一团云一样,轻飘飘地
', ' ')('走了下来。
短短的几步,他没有刻意去回忆任何事情,但过往的许多记忆,已自然而然地浮现在脑海之中。
他记起他随手把剪水镜送到谢筝手里,于是谢摘被困镜中,费闻因此身死,谢摘与费存雪一度决裂。
谢摘被费存雪逐出门去,他又随手给谢摘披了件衣服,然后谢摘被杨老大多看了几眼……
遭人凌辱的谢摘难言难动,在费府之外等待,他没有等到费存雪,也没有等到本该善后的自己,他等来的人是谢跖青。
然后谢摘受尽酷刑,被灌药调教,更被连年奸淫。他一定怀过谢跖青的孩子,那孩子却从没出现过——谢摘如何失去了自己孕育的孩子?
舒汲月的心脏剧烈地抽动着,如被带刺的藤反复鞭笞。
在以前,他从未体会过,体会过这种至为心痛的憾恨。
舒汲月只脚步虚浮地走了几步,很快便回过了神。他快步走出门来,没有转道往逆旅去,而是脚步一拐,返向自己的家。
他前日负气离去,今日匆匆回来,家里人都以奇异的目光看着他。舒汲月对所有打量视而不见,直直奔向谢摘的房间。当他一推开门,就看见父亲跪在谢摘床前,双肩耷拉,十分颓丧。
舒汲月一步跨入。
舒夜荷听见他的脚步声,扶地站起,转过身来,满脸平静。
他与儿子对视一会儿,疲惫的脸上绽开一个苦笑:“小摘没有大碍,只是划伤了左手腕子。看起来,他也不愿意跟我。到了头,他和他爹,我一个也得不到。”
舒汲月没有答话,他懒得应付自作多情的父亲,目光已转到谢摘左手上,那里已被妥善地上了药,看样子,那一刀划下来的时候,谢摘并未怀着死志。
谢摘大约只是在反对。反对那无法自控的身体,反对那虚假的喉舌。只好割下这一刀,让所有人知道,他并不愿意。
谢跖青几乎毁了他的一生,他的身体甚至语言,都不再属于他自己。
而罪魁祸首,或许便是总对他漫不经心的舒汲月。
舒汲月捧起那只受伤的手,凝视着仍在睡梦中的谢摘。
那张脸确实美艳异常,叫人一眼难忘。但在他睡着的时候,也是如常人一般的宁和,安稳,没有一丝一毫的蛊惑。
生着这张脸的人,当真可以魅惑众生,叫人发狂吗?
若然如此,舒汲月情愿自己早已是众生中的一个,为他一眼入魔,思之难忘。
那么他就可以早早回应谢摘。
为什么呢?当他握着那只五指修长,肌肤温暖的手,凝视这人安稳的睡容,仿佛曾经的一切不幸,都不曾发生过一般。
你真的可以忘怀一切吗?
还是你夙夜难寐,苦痛难当……却一个字,也不曾对我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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