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福没回答。
但是他的表情,和外边截然不同的琴声。
已经足以让后知后觉了很久的苏沅,骤然间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四目相对。
一切尽在不言中。
苏沅费力地咽了咽口水,故作镇定道:“你说,林明晰要赴考之前,我给他弹一曲助威可好?”
来福眼睛一瞪立马就说:“不可!”
好好的人再给弹出心魔来了,还怎么考试?
苏沅默默地看向了满眼惊惧的来福,内心很是苍凉。
她好像知道为何她练琴那段时日,院子里总是没什么人了……
苏沅心累至极地摁住了自己的额头,叹气道:“真的很难听,对吧?”
此时耳边乐声悠扬。
再一想苏沅杀人于无形的魔音。
来福心虚地张了张嘴,没敢吭声。
他的沉默。
瞬间伤害胜过一切。
苏沅想到自己一度还为进步的琴技沾沾自喜,霎时就有了种社死的窒息。
她恍恍惚惚地闭上了眼,生无可恋。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真的很难听……”
那么难听还让她美滋滋那么久。
是在考虑她脆弱的自尊心吗?
她这次是真的打算要去跟林明晰炫技的,万一真去了,那岂不是……
当场就可以死亡了???
来福不知她心中所想,闻言眼底满是热泪。
“你以为,小的不想吗?”
冬青威逼在前,他分明是不敢好吗?
半个时辰的时间。
船板上的姑娘,尽心尽力地弹奏了两首很不错的曲子。
一首江新月。
一首望情归。
这曲子是苏沅精心挑选的。
因为她就学了这俩,也就能听懂这俩。
然后,苏沅就发现,人家弹的江新月和望情归,跟她会的都不是一个版本。
排除掉万分之一的可能,姑娘弹错了。
冬青教错了。
那么错的就只能是她。
苏沅还一直以为自己练得不错来着。
可谁能想到真相竟是这样?!
许是看苏沅的表情过分自我怀疑。
来福挣扎了半天没忍住,硬着头皮说:“公子,有些事儿是不能强求的,您已经够好了,又何苦追求尽善尽美呢?”
重点是,很多东西不是能靠追求得到的。
例如乐感。
没有就是没有。
过分强求,对差越大。
伤害也就越大。
苏沅眼神飘忽地看了来福一眼,颇为复杂地说:“可我真的没觉得我弹得难听……”
来福狠狠一窒,心累道:“也不能说是难听。”
只是没一句是在调上的罢了……
苏沅真诚地感到茫然。
来福坦然的无奈。
两人对视半晌,发现此题无解。
正巧船板上炫技的姑娘抱着琴下来了。
来福赶紧说:“公子,您该给赏了。”
苏沅魂不守舍地拿了一个小荷包放在姑娘手里,淡声道:“今晚表现不错。”
“你且去与明日跳舞的姑娘商议一番,你奏曲她起舞,记得配合得稍微好些。”
姑娘双手接过荷包盈盈行礼。
娇笑道:“公子选曲选得好,奴家是沾了公子的光。”
苏沅喉间一哽,心塞得说不出话。
姑娘没察觉到苏沅的异样,娇滴滴道:“明日奏曲,不知公子想听什么?公子点了,奴家也好回去准备。”
苏沅深深吸了一口气,认命似的一摆手,说:“你们看着选,要个人们熟知的,稍微隆重正式些的就行。”
姑娘笑眯眯地应下去了。
苏沅生无可恋地捧着脸发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