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明晰的回答让老爷子勃然大怒。
甚至不顾自己多年引以为傲的修养,当场就摔了东西。
林明晰看着散了一地的碎瓷片,目光平静得毫无波澜。
他无视老爷子的怒气,起身道:“进京路远事多,奔波劳苦,您年级大了,这样的辛苦只怕是吃不消,还是在家里安心养老吧。”
“孽障!”
老爷子气得面无人色的指着林明晰,艰难的从牙缝中往外挤出一个个险些破碎的音节。
“我是你爷爷!是你的长辈!”
“你平时忤逆就罢了,如今大婚这样的事儿竟也不想让我去主持,你难道就不怕因此被人诟病不孝吗?!”
“林明晰,你虽是当上了状元,可你别忘了,人伦孝顺乃是天理!你的婚事,我是能做主的!”
“可惜您现在做不了我的主了。”
林明晰要笑不笑的扯了扯嘴角,淡声道:“我的婚事,有皇上做主赐婚,有爹娘在场主持,在我看来已是尽善尽美,就不需劳累您为我锦上添花了。”
“再说了,我不孝的事儿,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林明晰自嘲的呵了一声,漠然道:“早在之前您不是就说过吗?我和家妻命格坎坷,与家中长辈冲突,易对亲近之人有不利影响,为这事儿老太太还大病过一场,可见这批语是对的。”
“就算是为了您的身子着想,孙儿也不该强求让您奔波上京,否则不就是置您的身子于不顾么?岂不是更不孝了?”
林明晰字字说的是事实。
也句句稳准狠的扎到了老爷子最不愿面对的心坎上。
老爷子喘着粗气说不出话。
双目赤红的瞪着林明晰。
像是恨不得从林明晰的身上剜下一块肉来。
林传读急得头上冒出了汗。
正想劝林明晰少说几句。
林明晰却道:“爹,前事不忘,后行警惕。”
“遵循人伦孝道总是能不错,可人生来有私,总归是朝着自己想的时候多些,孩儿没您那般心怀,也做不到心无芥蒂,有些话您知孩儿不愿听,还是不说的好。”
林传读可因父子亲缘,血脉之故,对老爷子曾经的不作为释怀。
林明晰却做不到。
他读的是圣贤书。
却做不到圣人做的事儿。
他会听林传读的话,但绝非事事都听。
一旦涉及底线。
便是寸步不可让。
林传读对上林明晰淡又决然的目光,千般言语瞬间堵在了嗓子眼。
无力的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无助的看着林明晰,正不知说什么好的时候,
老爷子怒极冷笑。
他指着林明晰,一字一顿地说:“老二,这就是你养的好儿子!”
“他现在敢为了一个野丫头如此忤逆我,你难道就不担心他翅膀硬了,也如今日这般顶撞你?!”
“你此时坐视不理,等到你……”
“老爷子,话由己不涉人,言语公而非他人论。”
林明晰面无表情的看着老爷子,冷声道:“顶撞您的分明是我,您字字牵扯沅沅算怎么回事儿?”
“我为何如此,您当真不知不明?”
林明晰为何如此。
老头子心中自是知晓。
只是那是他不愿,也不可能面对的过往。
想让他承认自己错了,无异于是痴人说梦。
他死死地盯着林明晰,狰狞道:“你当真不让我们一家跟随进京?”
林明晰无所谓的一摊手,嗤道:“当然不是。”
“进京之路条条皆通,人人可走,您若是愿意往盛京城走一趟,领略一下沿途风光壮景,当然也没人可阻拦。”
“您请随意。”
“但是……”
林明晰勾起唇角无声一笑,坦然道:“大婚之日,厅堂之上,并无您的坐席。”
“您纵是到了,也是进不去的。”
“好!好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