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儿……”
南歌离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很快就没了身影。
南侯眉眼间染上一丝挥之不去的颓然,脱力似地跌靠在了椅背上,胸脯剧烈起伏发出几声猛烈的咳嗽,声势大得似是要将五脏六腑都在瞬间咳出来。
在暗处站了许久的钱奇安快步跑了出来,轻手轻脚地扶他坐好,又马不停蹄地去倒热水。
他端着杯子让南侯喝下去半杯水,见他面色稍好了一些,这才苦涩道:“老师,您分明不是那么想的,为何不……”
“我是怎么想的有什么用?”
“南风的确是我处心积虑赶走的,她也是我费心哄骗回来的,都做到这一步了,多说又有何益?”
钱奇安一脸无话可说的憋闷,只能是不住地轻拍着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南侯急促的呼吸缓缓平缓下来,语调中添了一丝不详的沙哑。
他低声说:“我之前流落在外时,不止一次地想过,要不就随了歌儿的意思得了,左右他俩情投意合,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南风也不至于会辜负了她,可回到这盛京城后,我却不敢这么想了。”
南家如今声势更甚从前,地位高了,隐藏在暗处的危机也更多。
将南家交给南歌离,他是放心的。
可让一个无权无势的南风成为南歌离身后之人,他却怎么都放心不下。
南歌离以女子之身掌家本就艰难,要是有一个得力的夫家相助,来日纵是遇上难处,也能有个分忧出力之人。
可南风什么也没有。
他空有一身武艺,空有一腔对南歌离的赤诚,却无护得住南歌离的本事。
这样一个人,什么都好,可一旦将来南家出现任何闪失,他不会是南歌离的助力,甚至会成为南歌离的拖累。
南侯苦涩地闭上了眼,无奈道:“我怕我死了以后,再无人将我女儿当做珍宝,有人敢欺辱上前,她不能再肆意如从前。”
“为父爱女,计之深远,他护不住我女儿,所以我不能放心地把女儿交给他。”
南侯声音不大,字字包含全是对南歌离地未曾明言的隐忧。
钱奇安心酸地吸了吸鼻子,闷声道:“您身强体壮的,护着师姐百岁无忧也是能的,早早地想这些作甚?”
南侯好笑摇头,叹息道:“我年纪大了,身子也不如从前了,时常就有力不从心之感,若非如此,我也不必……”
“罢了,她不想成婚就不成,想收干女儿就如了她的愿也好。”
“你回头去帮我跟她说一声,就说,结干亲是大事儿不能马虎,让她自己选定个合适的日子,摆席就在南侯府上摆,请帖也由我来发,这样方能显出南家对沅丫头的重视,她有什么想法就跟你说,我都照做便是。”
钱奇安红着眼点头说是。
见南侯面色憔悴得不行,他忍不住小声说:“要不我先扶您去休息片刻?”
南侯闻言摆手,叹道:“对了,我之前交代你的事儿办得如何了?”
钱奇安低声道:“已经都按您的吩咐做了,我爹也给在军中的舅舅传了信,只要南风按您的指点去投军,他就会想法子将南风收到自己的营帐下。”
“只要南风自己争气,来日总有出头的一日,到了那日,他定然就有了护着师姐的本事了。”
南侯听得笑出了声,颔首道:“有那么一日自然是好的,只是不知道,我能不能看到那一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