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大火足足烧至夜半,天色将明时,空中雪势加大,飘摇而下的雪花将火星淹没,露出了大火后的片片狼藉。
顺天府和大理寺的人将闻讯前来看热闹的百姓哄走,硬着头皮收拾残局。
林明晰和贺然在不远处的茶楼中静坐等候。
一盏茶没喝完,在现场的人前来传话,说是找到了证物,请他们二人前去查看。
贺然靠在椅子上闭着眼不吱声,也不知是睡着了还是不想说话。
来传话的人小心翼翼地看向林明晰,谨慎道:“林大人,您看,要不挪步随卑职前去瞧瞧?”
林明晰转了转手中茶杯,漫不经心地说:“积雪深厚,道阻难行,我一个文弱书生,也没有诸位那种踏雪无痕的本事,就不去看了。”
那人为难皱眉,小声说:“那您的意思是?”
林明晰把茶杯放下,淡淡地说:“说吧,找到了什么。”
说完半晌不见那人应声,林明晰要笑不笑地勾了勾唇,慢悠悠道:“既然是找到的,那想来就是有用的,支支吾吾的作甚?”
“有话直说便是。”
那人咬了咬牙,挣扎道:“在火灾现场,找到了一枚印有国公府徽记的令牌,还在附近找到了一具蒙面的尸体。”
闭着眼的贺然眉梢不动声色地动了动。
林明晰垂眸看着桌上早没了热乎气的茶杯,微妙道:“哦?”
“那人的身份可证实了?”
“查清了,那人是国公府上的侍卫,按理说不应出现在那处,可不知为何,作了副蒙面的打扮,莫名死在了距离那处不到半条街的位置。”
国公府的人在,令牌也在。
这雪夜纵火的案子,简单明了,仿佛下一刻就可破了。
林明晰眼底晕开了一层捉摸不透的浅笑,抬脚踢了踢贺然靠着的椅子,玩味道:“动机有,证据也全了,咱们似乎是能进宫交差了。”
贺然歪着头动了动脖子,笑道:“那还等什么?”
他睁眼看向说话那人,冷声说:“正巧此时宫门也开了,你去把令牌和那个死了的倒霉蛋一起带过来,我和林大人好进宫交差。”
“可是……可是那人已经死了,死状也很不像样,贺大人您真的要……”
“死了又如何?”
贺然不悦地眯起了眼,盯着那人不断闪烁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事关国公府,关乎皇后娘娘母家声誉,别说是死了,就算是被烧成了灰,也应当一点一点地扫起来装进盒子里,拿去给皇上过目,请皇后定夺。”
仿佛是瞧出了那人的为难,林明晰很是善解人意地说:“无妨,去找个架子将尸首抬上,死得难看些,盖张白布也就行了,不碍事的。”
“对了,记得动作麻溜些,我和贺大人在此等着带人进宫呢,千万别耽误了正事儿。”
贺然和林明晰一唱一和地让人没了可插嘴的余地。
那人挣扎半晌只能苦着脸沉默退去。
隔间里再无他人。
林明晰和贺然对视一眼,眼底堆满了说不出的无奈。
“你说,咱这么大咧咧地进了宫,会挨多少板子?”
新年未过,正是百事求吉的好时候。
他俩抬着个死得很难看的尸首进宫,说的还都是惹人晦气的糟心事儿,想不挨打都难。
贺然闻言感觉后背的皮紧了一瞬,稍坐起来了些故作镇定道:“又不是没挨过?怕什么?”
“反正最低也是十板子起步。”
林明晰心情复杂地端起凉透了的茶抿了一口,幽幽道:“我可就不一定了。”
毕竟,托苏沅的福,他还欠了十板子在账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