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写明了不算,皇上还很认真地在契约下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盖上了象征身份的玉玺大印。
也就是说,苏沅手里拿着这份得了皇上许可,盖了皇上大印的契约在手,就算是来日运气不好被官府的人揪到了小辫子,也不会成为一枚可以被随时放弃的弃子。
皇上一定会想方设法地保下她,也会竭尽全力地让她不被人发现。
这是皇上用实际行动给苏沅的一份保障,也是消除她心里顾虑的方法。
身为九五之尊,这大概是皇上主动与人签订的第一份契约。
难得的正式之余,让人更多感受到的却是一个君主想破旧迎新的决心。
林明晰郑重其事地将那份契约折好收起来,想起白日皇上说的话,轻叹道:“废除海禁一事影响甚大,但从长远计,对民好处深远,也更利于社稷安定。”
“闭门造车难得进益,广开门庭方可容八方之好,纳万处之利,四海来贺,八方来朝,盛世之景,谁人不想?”
“皇上为此,也算是费尽了心力了。”
只是先皇留下的摊子从根子里就烂了,老臣众多固守成规,新起一派势单力薄。
皇上想改革,只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往后还多是艰难。
苏沅在电视剧中看多了昏庸之君,听完林明晰的话,眼底渐起恍惚。
过了好一会儿,她歪着身子倒在了林明晰身上,唏嘘道:“大道理我不懂,朝政社稷我也听不明白,不过既然是好事儿,那我好生做好就是。”
“做好该做的,就是我唯一能做的。”
林明晰耳边回响起皇上对苏沅不加掩饰的称赞,以及贺然和傅起言的讶然,一脸骄傲地捧着苏沅的脑袋,低头在她的眉心亲了一口,轻笑道:“我的沅沅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知道的,没有人比你做得更好。”
苏沅嫌弃地推开了他,眼底的笑却在控制不住地弥散。
她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回头望着林明晰突然说:“对了,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什么?”
苏沅眉心多了个微不可见的小褶皱,压低了声音说:“吴川最近在干什么?”
林明晰闻言意外扬眉:“吴川?”
“好好的,你怎么突然想起问他了?”
苏沅见不惯吴川的某些做派和想法,自来是不待见他的。
她突然问起,倒也并非是心血来潮,而是她怀疑,冬青和吴川之间是不是还大发生了点儿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儿。
冬青原本在盛京城待得好好的,苏沅也有心让她就在这里待着得了。
可谁知从前些日子开始,冬青就反复跟她说起想回浣纱城。
苏沅起先没太在意,可冬青今早又提此事,神态间甚至还掺杂着几分说不出的焦急。
像是怕回得迟了就发生什么不可控的坏事一般。
冬青身世特殊,又多经凄苦。
苏沅怕她有什么事儿瞒着自己,顺嘴就问了来福一句。
她凑到林明晰身边,沉沉道:“来福说,吴川在前几日找过冬青叙话,昨日傍晚还来给冬青送了东西。”
吴川走后,冬青就急得不行地到处找苏沅,得知苏沅出了门,差点急得想出门去寻苏沅。
苏沅夜半才归,她见苏沅一脸疲色忍住了没说什么。
今日一早苏沅刚起来,她就来说想尽早回浣纱城。
甚至连苏沅说让她等大雪化了再走都不愿。
苏沅摸着下巴用胳膊撞了撞林明晰的肩膀,小声说:“我问了她什么也不说,但是我觉得,这事儿跟吴川指定有干系。”
吴川在忙什么,林明晰还真能说上来几分。
他顿了顿道:“若是我猜测不错,此事于冬青而言,其实应当是好事儿。”
“只是对吴川而言,就不一定了。”
苏沅面露意外:“你说什么?”
半个时辰后,苏沅出了书房径直去找到了正在收拾行李的冬青。
冬青见她来了,慌乱地将收拾到一半的包袱往被子底下一塞,难掩局促地看着苏沅,迟疑道:“主子,您怎么来了?”
苏沅自顾自地走进她的房间,手还没抬起来,冬青就抢先一步拿起茶杯给她倒了一杯茶,将茶杯递给苏沅的时候还不忘叮嘱:“您喝着汤药呢,不可多饮茶,要不我去给您换一壶热水来?”
苏沅摆手示意不必,拉着想走的冬青强行把她摁着坐到椅子上,皱眉道:“我听说吴川昨日来找你了?”
冬青垂在身前的手毫无征兆地抖了一下,低着头紧张道:“他给我送点儿东西,不过些许小事儿,您怎么都知道了?”
苏沅握着茶杯缓缓叹出一口气,苦笑道:“我的冬青姑娘啊,事到如今你还想瞒着我,你心里到底怎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