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沅从未听说过有人把捡牛粪说得如此大义凛然,好笑之下又觉无奈。
她放下筷子撑着下巴说:“必须去捡?”
林明晰苦笑轻叹。
“不去捡这个更没法子。”
“除了捡牛羊粪,还得设法搜集干的枯草,爹和米达大叔都说,要用捡来的牛羊粪,加上枯草掺水发成肥,然后混到土里,这样才能达到沃土的效果。”
这些东西本来就各有各的臭。
全都混在一起,还掺水发酵一段时日,届时那味儿有多熏人简直是不敢多想。
林明晰表情复杂地说:“这样的东西肯定是不能进城的,来往运输也不方便。”
“我打算过几日就带着人在地旁边刨一个大坑,专门用来沃肥,顺便再在地埂边上搭一个简单的茅屋,再设法打一口井。”
“打井作甚?用来打水浇地?”
“不。”
林明晰面无表情地看着苏沅,强调道:“我想搭个茅屋,放个洗澡桶。”
“打井,单纯只是为了能把身上的味儿洗干净,免得臭烘烘地回家被你嫌弃。”
他说得一本正经,仿佛这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苏沅听了微怔一瞬,撑不住哈哈大笑出声。
林明晰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唏嘘道:“早些年我也不曾真的下过地,也不知这其中的关窍,还以为是件简单的事儿,可自己亲自试了,才知道种地竟也是一门学问,乱七八糟的讲究还不少。”
看人容易自行难。
世上诸事皆是如此。
捕捉到林明晰眼底感慨,苏沅突发奇想道:“你要不试试,把你们每日做的事儿都记下来,写在纸上?”
林明晰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奇怪道:“写下来有何用?”
苏沅捏了他的鼻子一下,小声说:“你们现在做的,相当于是在划出一块地来做实验,若是成果如所愿,就证明你们所用的法子都是可行的,记在纸上订制成册,也可将这法子在此地进行推广,好让更多的百姓跟着效仿。”
“退一步说,就算是这次尝试失败了,你把过程细节全都记录下来,等到回头琢磨失败的可能时,也能从这里头细找可能的原因。”
苏沅歪着头想了想,笑道:“都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你把过程法子全都记下来,好处总是多过坏处的。”
林明成从未想过如此,一时间眼底多了几分豁然。
他亲热地凑上去张嘴在苏沅的鼻尖咬了一小口,闷笑道:“沅沅怎会如此聪慧?”
“真不愧是我夫人。”
苏沅满脸堆笑却嫌弃地把他推开,故作严肃道:“少套近乎,我聪慧可不是因为你。”
“赶紧吃饭。”
吃过饭,苏沅原本是想撵林明晰去书房的。
可他死缠着要跟苏沅一起,哪怕是桌上位置不足,也不肯去宽敞的地方。
不大的书桌被苏沅霸占了。
他索性拿了个凳子权当书桌使,自己一屁股蹲坐在地上,握着笔认认真真地回想白日所为,将其记在纸上。
笔耕入夜烛火明。
苏沅撑不了太晚,打着哈欠收拾了去睡。
林明晰怕屋内燃着烛影响她睡觉,手上活儿又差了点儿没弄好,想了想干脆灭了屋内的烛,抱着写了满张的纸和凳子到了院子里,在凳子上放了个烛台继续奋笔疾书。
前来道别的周安走到院前见此情景,不知为何心尖不受控制的就是狠狠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