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北城上空战鼓雷雷不歇,阴云团聚。
城墙下迎来了一波又一波仿佛不知恐惧的攻城士兵,如潮水般前仆后继地涌上前,又似被镰刀收割的稻草一般坍塌下去。
嘶吼,愤怒,恐惧在充斥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中化作无形的长鞭,掀起地上无数沙尘的同时,一下又一下地狠狠抽打在人们颤抖的身躯之上,也把人心鞭挞得鲜血淋漓。
望着如潮不绝的攻城之势,固守在上方的人的心不受控制地开始麻木。
无形的紧张和恐惧也逐渐在怀北上空缓缓蔓延,朝着更远的地方呼啸而去。
这是顾云下令攻城的第三天。
苏沅陷入昏厥后就失去了意识,哪怕是被南风抱上了马车,在马车上随着大军摇摇晃晃地赶了三日的路都不曾恢复清醒。
照顾她的是被南风临时找来的村妇,正按大夫的吩咐如常给她上药时,苏沅耷下去的眼皮开始剧烈颤动,蝶羽似的睫毛用力挣扎几下,在村妇惊讶的注视中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昏睡数日堪堪清醒,脑子里像是蒙着一层浓浓的雾,模糊间只能感觉到四周的东西好像都在左右晃动,连身边的人说了什么都听不清。
村妇胆儿小得很,见她睁开了眼不敢乱动,赶紧掀起车帘对着车外的人喊:“醒了醒了!”
“她醒了!”
奉南风之命守在马车附近的人闻声赶紧奔过来,紧张道:“真的醒了?”
“是是是,真的醒了!”
“我这就去前头报信!”
苏沅挣扎着坐起来半边身子,后脑勺抵在身后的木板上,用力甩了甩脑袋把残余的浑噩甩出去,眯眼打量周遭环境,恍惚之下似乎多了几分明悟。
她摁着眉心说:“这是哪儿?”
“你是谁?”
她昏睡数日不曾开口,全靠村妇每日不断地灌点儿米汤吊着气,这会儿开了嗓,声调沙哑得不像话,甚至有几分说不出的刺耳。
村妇本想伸手扶她,可被她眼中未曾散去的冷意一扫,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的同时,缩着脖子小声说:“我……我叫夏芸,是被找来照……照顾你的……”
苏沅闻声皱眉:“谁找你来的?”
“现在要去什么地方?”
夏芸被她问得一愣,哭丧着脸疯狂摇头。
“我不知道啊……”
一开始有人去找她的时候,只说是帮忙照顾个姑娘。
可谁知她刚帮那姑娘换了衣裳抹上药,稀里糊涂地就被拎上了马车。
马车远远地缀在大军之后,前头是什么景象也看不清楚。
去什么地方,要去干什么,更是不可能会有人告诉她。
苏沅一问,她就怕得开始打哆嗦,茫然得十分真诚。
苏沅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极力回想自己晕过去之前的事儿,眉心不受控制地起了个不大的褶皱。
她晕死之前应当是把令牌交出去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
拿到令牌的人是否做出了安排?
她竭力压下心中复杂,露出一抹不明显的浅笑,淡声说:“你来照顾我几日了?”
夏芸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又加上一个手指头,小声说:“六日。”
六日!
她竟然昏迷了六日!
苏沅瞳孔猛地紧缩成针尖大小,深吸一口气后掀起车帘往外看了一眼。
马车前后都有持刀的人跟着,大约在二十人左右。
前方没什么人,后头还跟了一辆青色围布的马车,看不清里头的东西。
可不管是前还是后,都无大军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