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晚上迹部所说的生日礼物会有人送过来,但是奈绘没料到是他亲自来。
“你就这么来了,不怕我妈在家?”奈绘给他找了双鞋子,看他手上拿着一个巨大的板子,兴许就是所谓的礼物。
迹部上下打量着这个别墅的内部,以前每次都是把车停到街角就开走,从来没有真正走近看过。他似乎对她居住的地方有些不满:“这都是十多年前的装修了吧,除了家具换过,怎么不重新翻修一下。”
“你说翻修就翻修呀,钱是大风刮来的?”奈绘去厨房给他接了杯温水,放到他面前的茶几上,“这房子还是我妈离婚的时候那个男人送的,算是补偿吧。你没看见外面的铁门都还是最老式的那种,别人家都换上红外线防盗门了。”
“那好说。”迹部随意打了个响指。
“算了吧,你要是真有诚心不如直接送我栋新房子。”奈绘对他这种财大气粗的习惯嗤之以鼻,随口应付。
怎料迹部非常正经地思考了起来:“也好,过两天我就让管家去物色物色有哪些好地段的房子在出售……”
见他当了真,奈绘连忙摆着手打断他:“我开玩笑的,你不要当真呀!随口说说而已,无功不受禄,你送我生日礼物我已经很感动啦!哦对了,这是什么东西?”
奈绘好奇地扯着板子外面包裹的幕布,掀起一个角。
“你打开看看吧。”迹部翘着腿拿起水杯。
于是奈绘扯下了绒布,木板的全貌显现了出来。
待她看清上面的东西,便愣在那里,扭过脖子指着它看向迹部。
“这不是……幸村的那幅画吗?”
那次在画室的时候奈绘最终只看到了他着色的黑翅膀,其他的都是铅笔勾边。但现在已经是一副成品了,灰暗的背景上精灵展开黑色透明翅膀,赤裸着背部侧首,纤长的羽睫上似乎还噙着水珠,垂下眼眸迷茫地不知看着什么,但一些边缘处又被幸村用金色勾上了轮廓。
画中人的面容,依稀可见与奈绘有几分相似。
那日迹部去神奈川约见幸村,他说自己正在画室,给迹部发了地址。
等迹部进屋,赫然便看到画到一半的纸上,描绘着一张他再熟悉不过的脸。以及那样的表情,迹部也见过太多次了,唯独在那一刻,她脸上才会浮现出如此情感交织的神态。
幸村能够如此真实地描画,当然是也是亲眼见到过了。
想到这里迹部竟然没觉得生气,反倒是笑了出来,声音里包含着许多喻义。
“这幅画多少钱,我买。”迹部不与他寒暄,直接问。
拿着画笔的手微顿,幸村回头看他:“你也认识她?”
“啊嗯。”
幸村换了只稍微粗一点的笔,大面积地着色,说:“她还真是厉害呢,认识手冢和不二,还认识你。”
对于“厉害”这个说法,迹部心里想到的全然是些别的解释,却还是说:“她是挺厉害。”
寥寥几句的交谈中,幸村便明白了。他绘画的力度放柔几分,叠加出水彩的层次感:“可惜了,我原本认为,她是个很有意思的女孩子呢。但打上了别人烙印的东西,我还是少碰为妙吧,特别是你的。”
“你知道就好。”迹部挑起纤长的眉梢,原本准备的一系列说辞,此刻似乎再没有任何讲出来的必要,“你什么时候能画完?”
“明天下午你来取吧。”
本来计划的黑暗风格似乎得需要作出一些调整了,幸村心里想,嗯……去哪里找一些金粉比较好呢。
于是等到迹部来领这幅画的时候,便看到原本以为的一片暗色调里夹杂了几分金色,在灯光下还闪着细碎的光。他意外地摸了上去,沿着线条的痕迹。
幸村把画具收拾好,坐在凳子上,与迹部同样欣赏着自己的作品:“起初想画这个主题,不过是看了几幅哥特式的作品,突然萌生的兴致。但那天突然在医院里遇见她,脑海里竟然源源不断地冒出了想法,昨天见到你以后,才发现我看到的也不是全貌。”
他以为的身处沼泽的精灵,原来也被阳光环绕。
“她不算传统意义上的好姑娘,但是,希望她能被人珍爱吧。”幸村的声线很温和,平平静静地像是在说漫长的故事。
“那当然。”迹部对他这样的交代并不领情,他小心翼翼地取下这幅画,“多少钱?”
想着这个大少爷反正也不缺钱,能敲诈一笔是一笔,幸村弯着眸子狮子大开口地回答:“五万。”
“没问题,一会转账给你。”迹部闻言,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就应了下来。
奈绘隔着玻璃抚摸画中自己的面庞:“没想到我还能值五万呢,那可真好,以后我要是缺钱花了,就去卖写真,也是一笔相当可观的收入嘛。”
“你也就在我这里才值五万,还得是画上的。”迹部毫不留情地打破她无限的幻想,接着上下打量一番奈绘,“真人嘛……反正无论花进去多少都会自己跑掉,不值。”
奈绘嘟着嘴愤愤地放下了画框,坐到离迹部不远的沙发上。两个人之间在这段时间里经历了太多事情,此刻独自相处,竟然还显得有的生分起来。
“那个……说起来,我都没见过平等院这个人呢。”奈绘找着话题,两只手放在腿上揉着裙面。
“你见他干什么,还不死心?”
“我就是好奇嘛。”奈绘不满地用脚踢了他一下,迹部也没躲开。
他打开手机相册翻找了一下,还真找到以前U17合宿时的照片,递给奈绘:“就是这个。”
看着图里那个男人健硕的体型,和光看外表就十分凶猛的样子,奈绘忍不住惊叹起来:“天哪,这么威猛的人,南那个小身板怎么受得了……”
“你满脑子都想的是什么?”迹部无奈地斥骂她一句。
“我是认真的!”奈绘把手机还给迹部,朝他的位置挪近了一点,“南的口味变换得也太快了吧,从手冢突然就跳跃到平等院,感觉中间像是隔了一个次元壁,她心里怎么想的?”
迹部声音凉凉地回答:“我怎么知道,比起我,你才应该更了解她吧,毕竟你们身上流着一部分相同的血。”
一旦提起那个父亲,奈绘顿时就变成了炸毛的小兽,立马拉下脸打了一下迹部的腿:“别跟我提那个人!”
但迹部觉得她这种谈“父”色变的习惯总该改改了:“他都死了。”
“死得好!”奈绘立马昂起下巴瞪着眼,声音提高了几分,“死了才好呢!说起来,前几天我还去给他上坟了呢。”
“哦?你竟然这么好心?”迹部有些无法相信。
果然奈绘立马转溜着眼珠说:“你想多了,我不是去给他献花的,只不过是拿着马克笔在他的遗照上画了个王八。”
“……”迹部真没料到眼前的人还能做出这样无聊的小孩子举动,“你也不怕他夜里来找你报复。”
奈绘冷哼一声,回答说:“我怕什么,活的他我都不怕,我还怕死了的?”
见她一如既往的蛮横模样,迹部也没说什么。奈绘本以为他会趁热打铁迫切地想要修复他们二人现在的关系,可就坐了一会以后,迹部便打电话叫司机来接自己,好像他此番就是专程来给奈绘送礼物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