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他否决她的回答。
“那怎么办?”有些“惶恐”地看着他,这个男人“坏”起来的时候主意好多哦。。。
“重新来。”
“精。。。”不等她同意,他的双唇再次被他剥夺了说话的机会。。。
两道斜斜的影子在浅滩上留下最美的印记。。。
第十九章
因为幸村还要回神奈川,在夕阳即将消逝而去的最后一丝光线里,纱树收起留恋的表情,挽起幸村的手臂,往回走去,身后的浅滩上,留下他们的一串足印。。。
车站上,她帮他整了整他随性打了个结,披在肩上的米白条纹长袖衫。
“精市,不用送了,我自己回去吧。”
“我答应过你爸爸,要把你平安送回去的。”他握住她微凉的纤细的手,“送女友回去是男友完全应尽的义务哦。”轻刮下她的秀气的鼻梁,温和又宠溺的眼神与语气,他只为她所有。。。
在完成又一个手术之后,比留川润一一如平常地回到他的办公室。
坐在靠背椅上,深吸一口气头往后仰去,闭上有些沉重的眼睛。
然后直起身去拿桌上的烟,却无多余。不满地捏了捏空了的盒子,把它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这才想起要去开房里的灯,白炽灯照着没有生气的办公室,他没发觉自己的脸色也有点苍白。。。
伸手去拉抽屉,取出压在文件下的相框。
深色木制的相框里,两年半前的纱树还留着齐眉的刘海,头发及肩,再加上甜甜的笑容让她看起来就像是个娃娃。手里捧着的是关东地区写作大赏二等奖的奖状。纱树的妈妈,比留川由实,单手揽着女儿的肩,而他自己则把手搭在现在已逝爱人的手上。一家三口这样温馨喜悦的笑容,凝固在那一刻。。。
“由实,为什么上帝要给我的惩罚?。。。”拿着相框的手在颤抖,喃喃地自言自语。。。“为什么夺走你之后,还要让纱树受这样的罪。。。”
听见,墙上的钟不会因为人的悲伤而停滞的声音,嘀嗒声。。。此刻清晰地就像能他心里的痛。。。
啪嗒。。。眼泪滴落在相框。。一滴。。。一滴。。。弄花了照片上的玻璃,模糊了三人的身影。。。。
很快,上面就溅满了咸咸的液体。。。做父亲的,这一刻,终于崩溃了心理撑得太久的防线。。。
“后来没有去参加全国大赛吗?”下了车,幸村继续刚才跟她的话题。
“嗯,参加完关东大赛后,因为妈妈的事就。。。”
提起了她的伤心往事,他自责地握紧了她的手。。。
“纱树不应该放弃的,”他见她低着头,“没想到纱树这么厉害,还得过写作大赏。”他回给她个鼓励的笑容。
“现在已经不经常写了呐。”回应他的笑容,刚才。。。她又让他为她难过了。。。,“后来再没有参加过比赛。”
“纱树这样好可惜。。。人家还想看纱树写的东西呐。”他想她一直对她微笑。
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写得很糗的。。。而且。。。而且,以后都不能写了。。。”越不想面对的却总是要摆在眼前。。。
一阵沉默,两人都在内心自责,为何要说出让对方丧气的话。。。
“谁说的?!”幸村先打破沉默,“纱树能写的!”她的手传来他的坚定。
“纱树,即使真的会看不见,也不能沮丧。想记录自己心情的话,还可以学习其他的方法。。。”
是的,还有盲文。。。跟专门让盲人实用的计算机。。。
她了解,但她不想去想。。。
幸村似乎是看出了她的想法,“但是,如果纱树不想学的话,我就当纱树的劳动力罗。”他继续说到,还是那么柔柔的语气。。。既让她面对现实,又竭力避免伤害她的措词。
“呐?”
“纱树口述,我笔录。怎样?”掩藏好哀伤的印记,紫色的眼眸看着她。
“。。。。。。”
“不错的办法吧。”想驱赶她的失落,幸村放慢了脚步,握着她的手又加紧了些。。。
“精市。。。”
“纱树不想做的事情,就不必勉强。。。我可以做纱树的笔,帮你记录;可以做你的眼睛,阅读给你听;甚至,最坏的时候,可以做你的手杖。。。有效期。。。是一辈子。。。”牵起她的手,吻上她的无名指。。。
“精市。。。”不顾旁边路人的目光,纱树猛地扑进他的怀里,此刻的她觉得自己是那么地愚蠢。曾经的惴惴不安现在看来是那么多余,这个男人对她的爱,哪怕下一秒要剥夺她的所有,她也愿意用这一秒的全部来交换。。。
“如果。。。如果我。。。我那样的话,是不是很自私?”她已经抽泣得厉害,吃力地说完一句话。
“小傻瓜,爱本来就是自私的。”食指抹去她的泪水,她明明是个爱哭包,以前却要将情绪隐藏得那么好。。。从刚认识到现在,自己还未真正全部了解她,所以,在未来的日子里,他怎能就此与她道别,“我对你的爱,也是自私的。。。”
从幸村的怀里抽出身来,拿出纸巾擦干还在溢出的眼泪。
“纱树,”他把她被泪水沾湿,贴在了眼角旁的头发轻抚到耳旁,像个不安的孩子,小心地提出自己的问题,“回到神奈川,好不好。。。”
她还被液体充盈着的眼睛对上了他异常认真的眼眸。。。
“我们,住一起。。。好不好。。。”他等待着她的回答,语气,好像那一天他跟她的告白一样。。。
该说是他原本已经让她很幸福了,此时他说出的话无疑更是让她觉得幸福地无以复加,还是该说,这一切来得太快,又或是上帝给予她痛苦的同时,又让她找到了依赖的所爱。。。
她,无法一下子理清自己的思绪,眼眶又是涌出一阵热。。。
“让我来照顾你。。。好不好。。。”她的眼泪总是让他的心像抽紧了一样,透明的,流在她的脸颊。。。疼痛,如刀刻般,划在他的心里。。。
“纱树。。。”
“可以吗。。。精市。。。”她的眼睛已经被近乎灼热的泪水烧得有点痛。。。
“纱树愿意吗?”他微俯下身,双手抚上她的双肩。
“嗯!”她点了点头,继续抽泣着已经快说不出话。
替她拿过手中的纸巾,吸干她的小花脸。。。
纱树终于清楚地看见了他在她脸前的微笑,虽然夜色开始暗下来,但他的笑容却似雨后彩虹般。。。
“小傻瓜,不要再哭了。”他帮她擦去化开了的睫毛膏,“哭了就成烟熏眼了。”
被他一说,纱树赶紧从包里拿出化粧镜照了起来,再看到黑乎乎的纸巾,回给了幸村一个羞涩的微笑。
“但是。。。爸爸他。。。”整理好情绪,重新牵起他的手,无不担心地问道。
“我会说服他的。”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像是天使一般。。。
“我也会说服他的。”她不想全让他去承担,虽然,对于向父亲提出这样的要求,她甚至有点不太敢去想。。。
幸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纱树的父亲对纱树的爱他很明白,即使这种爱是沉默的,甚至有因为母亲的关系,纱树对他的恨意到现在还没有完全消去。。。
自私。。。他对爱的自私。。。超乎了自己的想像。。。即使到了要伤害别人的地步,他也要这么做吗。。。
可是,十指相扣的手不想放开。。。
第二十章
“晚饭吃过了吗?”看样子父亲也刚回来不一会。
“跟精市在外面吃过了。”纱树迅速看了父亲一眼,低头在玄关换鞋,想到她跟幸村接下来要他说的话,就不太敢看他。
“比留川先生,我跟纱树有件事希望能得到您的同意。”
看着这双直视着他的眼睛,比留川润一微微挑了条眉毛,抓住了幸村近乎掩饰得无暇的一丝紧张,不动声色地快速地揣测着他们接着会说出的话。
“进来说吧。”看了眼纱树,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对他们招呼到。
幸村美开整理好已经干了的衣服,走进儿子的房间把叠整齐的运动服放在他床上。最近儿子都会回来晚,因为加紧训练的缘故。今天本以为他会在家休息,但早上也出门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对儿子,夫妇两人的教育都很开明,不会横加干涉。庆幸的是,儿子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过。
有这样一个无论在别人眼里还是在自家人看来都是品貌都接近完美,网球出众学习也从来不用他们操心的儿子,他们常常觉得是上帝对他们的恩赐。
每当想到这里,美开都会会心一笑。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儿子身上的衣物渐渐多了份茉莉的甜味,做母亲的不会失去这点灵敏的嗅觉。上次终于忍不住问他是不是有在私下里交女朋友?他也只是淡然一笑,说顺其自然。莫非已经在偷偷地交往了?想着等儿子回来再好好问问他。。。关上儿子的房门,遗传给儿子的美貌如初的脸上洋溢着深深的幸福。。。
“要一起住?”
“是,希望能得到您的同意。”
安静。。。空气一瞬间的极具窒息。。。没有暴跳如雷,没有气急败坏地连忙否决,背靠沙发,换比留川润一用他深邃的眼睛来直视幸村,嘴角还出乎意料地浮现出一丝笑。。。是戏虐?像听到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是嘲讽?笑幸村的自不量力。。。都不全是。。。那笑。。。牵引着的是他心里的无奈,跟那种无能为力的自嘲。。。只有心思细密的人才能读懂,只有了解他的人才能将之看穿。。。
虽然至今也只是第二次见面,却跟第一次一样,他体会到了这个父亲的落寞。。。
他要做的,伤到他了。。。
一双充满阅历的漆黑眼眸与一对坚定的年少紫眸,在交集中都读到对方的内心。。。
“你认为我会同意吗?”饶有兴致地问,倒有点像在讨论一个无关痛痒地话题。
“我爱纱树,想让她幸福。这就是我给您的答案。”
纱树红着脸,低着头,手却已经紧紧地主动握住了幸村的。
“同情不是爱。”朴素的道理,不是人人都懂。
“同情在后,真爱在前。”(觉得这句再读有点傻乎乎的。。。但不知道怎么写好。。。)
“那,告诉我,你们的爱,能坚持多久?”比留川润一身体前倾,口气已变得严厉。
“你能一直爱纱树,等到她完全失明的时候?你能承受那份痛苦?你能去承担本来你不需要去承担的责任吗?你不会厌倦这种负担不会丢弃这份感情吗?”接连的问题尖锐而来,每一个都在提醒着他们这是现实,“你明白跟一个盲人恋爱,是什么意义吗?”
的确,幸村有问过自己这些,但说到好好地思考,他尚缺时间。。。
“爸爸。。。”纱树预料到父亲的反对,却一下子无法反驳。他说的,每一句都在为她着想,不是吗?
“您说的这些困难可能确实会远远超乎我们的想像,”幸村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而是握得更有力,“但,我会爱她,即使她失去光明;会有痛苦,但我对纱树的爱不是您想得那么脆弱;我会去承担原本我不需要去承担的责任,如果老天把它交给我;我不会厌倦这种负担,因为我们在一起的快乐会让我忘记它的重量;我不会丢弃这份感情。。。即使纱树会先丢弃我。。。”
他要说服的,不仅是眼前的这个男人,还要再次肯定自己的心。。。
又是一阵无言的寂静。。。
“爸爸,我想跟精市在一起。”与他相握的手掌,不自觉地换作与他的十指相交,他的手心,出了微微的汗。。。他一定比自己还紧张吧。。。“爸爸,我爱他。”能在父亲面前表明自己真正的心迹吗?做到了呐。。。神经还是紧绷。。。可是,这种勇敢说出自己想法的感觉,真好。。。
女儿这种眼神,做父亲的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看到了。。。透露着纯真无邪的愿望,对生活的信心,失落的灰暗全不见,就像其他同龄的女孩一样,她渴望拥有自己的爱情。。。
“爸爸,我想跟精市在一起,即使等我完全看不见的时候,他会讨厌我,他会觉得跟我在一起是件痛苦的事情,他会觉得我是个无法承担的责任,甚至他把我看作是个其大无比的负担,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以致于他最后会离开我,现在的我,也想跟他在一起。。。”
这种单纯的美好,似乎任谁都没办法去打碎。。。
“小傻瓜。”他第二次这样叫她,宠溺之外,眉间更添了心疼。。。
做父亲的,其实在一开始就输了。。。比留川润一看着坐对面的两人眼里只有对方地互看,他真的该退出了吗?
“住哪里?”再一次将他们拉入现实。
“住纱树原来租的地方。”带着歉意的神情,幸村像早有准备地回答他的问题。
“精市,那里已经。。。”
“我又重新租下来了。”
“什么时候?”纱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前天晚上。”
“怎么。。。”
“我舍不得让它租给别人。”
比留川润一觉得自己又变回一个局外人了。。。可他,还能说什么。。。对现在的两人,他真的忍心去阻止吗?又或是,其实原本就希望他们能幸福。。。
要反对他有的是理由,甚至都不需要说理由,他刚才就可以打断幸村让他回神奈川。可他却无法说出强硬的话来浇灭他们的幸福。。。
是,只要看见女儿的笑颜吗?。。。
“幸村,令尊跟令堂知道纱树的事情吗?”最后,他不得不问。
涌上来的甜蜜嘎然而止。。。纱树看向幸村,这些问题在父亲说出前甚至都还未出现在她的脑中。
“对不起。。。现在他们还不知道。。。”
这时的三人间的几秒的沉默,让纱树觉得像失去呼吸般漫长。
“但是,我会带纱树去见他们,会让他们接受纱树的。”因为自己而在她的眼中看到了害怕而内疚,“我有把握。”
如果他能说服纱树的父亲,那他也能说服自己的父母。
“这是你的保证吗?”
“是。”
“那为什么不等你说服了你的父母,再来接纱树?”杀手锏似的问题,让两人都有点始料未及。
“因为我不想失去纱树。。。”球场上可以无敌的他,此时竟觉得有丝溃败。。。
“那就是说你还是没有把握?!”看到茶几上他前面拿出的烟还没有抽过一根。。。
“够了,爸爸。”纱树起身,近乎哀求的语气。。。,“不要去想那么多好不好?我想住回神奈川,住回原来的地方,如果精市的父母不接受我,至少在失明前我还能看他打球看他比赛。。。这就够了。。。”
“比留川先生,给我一点时间,只要一点就好。。。我会让我父母接受纱树的。我请求您,将您的女儿交给我。”一个深深的鞠躬。。。
看不见幸村的表情,但纱树觉得除了平日礼节的需要,幸村一定很少给人这样鞠躬过。。。像这样,带着愧疚,诚恳地请求,或说是乞求。。。却又那么认真,甚至是任性。。。
而现在,他却那么地希望能得到她父亲的认同。。。
看着低着的一头蓝发,比留川润一由刚才的意外,到眼角的渐渐柔和。。。
他好像看见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个自己。。。那个对爱情充满执著的身影。。。两个重叠在一起。。。
“明天就回去吗?”他愿意投降。。。输给的是自己吧。。。
“比留川先生?”幸村直起身看向他,“您同意了吗?”
“不要忘了你的保证。我不希望我的女儿得不到尊重。”
“我会做到的。”
“爸爸,你真的同意了吗?”这份欣喜让纱树双手捂嘴,兴奋却又怯怯地再次希望能得到确认。
没有立即回答她,比留川润一站起身,“如果我不同意,你们会私奔吗?”意味深长地看了看女儿,再看向幸村。
“可能。”没有因为得到他的首肯而狂喜,而依旧是淡淡的微笑,幸村的眼神含着对他的感激,又诚实地回应着他的这个假设。。。
“可这里到神奈川的距离,根本算不上私奔。”他的傲气并没有因为自己刚才的决定而丧失,恰到好处地维持着自己的自尊,“即使你们‘私奔’,我也能把你们找到。”
说不清的笑容,看着手又相握的两人,然后便自顾上楼。
“爸爸。。。”
“还有什么事?”
“现在已经晚了。。。你让精市坐新干线回去吗?”
“不要紧,我一个人回去好了。”对比留川润一颔首示意,幸村准备往门口走去。
“可是,已经很晚了。”纱树不放心地还拉着他的手。
“纱树把我想得差劲了呐,我又不是女生,自己回去没有问题,况且让你父亲送的话,他回来就会很晚了。”
“可是真得蛮晚了。。。”
还站在楼梯上的比留川润一听得已经皱眉,看了看钟已经指过了九点半。
“幸村,如果令尊跟令堂不太介意你在外留宿的话,你可以说这是你旧识的同学家。”
给他找了个借口,遵照彼此的约定给他时间。。。看着他的眼睛却在提醒着他。。。但似乎比留川润一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气有点明显,随即稍稍柔和了下来。。。
“纱树,你等会去把那个小客房整理一下。”
“爸爸,谢谢你。”
“给您添麻烦了。”话未说完,比留川润一已经上楼了。。。
看到爸爸的身影消失在楼上拐角处,纱树转身给了幸村一个大大的拥抱。。。
第二十一章
“在东京的同学家?今天不回来了吗?”
“嗯,我明天下午回来。妈妈不用担心。”看见纱树从楼上走了下来,“我先挂了。”
“好,不要玩太晚,早点睡。”
“嗯,妈妈也是。”
东京的同学家?挂了电话幸村美开才想起自己忘了问这个同学的名字。算了,儿子不会让她担心的。。。管理客厅的灯,她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妈妈答应了吗?”纱树走道他身边,不放心地问。
“没问题的。”他对母亲撒了谎,这让他对母亲跟纱树都有点愧疚。。。笑容,让纱树安心,也安慰了下自己。。。
“问爸爸拿了套睡衣,精市穿可能会有一点点大。”纱树把手里一套朴素的蓝色棉制睡衣递给他,上面还叠了块新的浴巾,“其他的也准备好了,等会换下的衣服放在旁边,晚上洗了烘干明天就能穿了。”
“等会我自己来吧。”接过她给的东西,上面有好闻的味道。
“不用,我来就可以了。精市是客人嘛。”抿了下嘴唇,虽然今晚他?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