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相交两年的共犯可以这么轻易地从自己的生命中消失,真是有趣。
正如他那早逝的父母。
什么叫作:人死了,他仍活在亲人的心中?
笑话。
当碍事的父母终于消失了,他和哥哥的生活只有变得更快乐;而陈依柔的死,也会让他的生命变得更平和。
没错的,只要把哥哥的事情解决了。
学校的事扰攘了很久,作为「陈依柔的好友」的徐语辰也免不了受到盘问,诸如:陈依柔是个怎样的人?她的人际关係?她近来有没有异常?都是这些无聊问题。
尤其是在旁守候的班主任和社工还显露出关心悲痛的脸孔,说什么「不想说的话别勉强」,徐语辰就觉得可笑了。
但徐语辰没有笑。他只是用不紧不松的口吻答:「她是学业优秀的好学生,我们的班长,非常有礼温和。平常只跟我们几个人玩,不过全班所有同学都跟她处得不错。近来……因为踏入高三的关係,我父母早逝,手头比较紧絀,所以专注在课业上,没有多留意她的情况。」
同样作为「好学生」的徐语辰并没有被警察扣留多久。任谁听闻他良好的品行及困难的家境,都会联想到他是个身处社会低下阶级、却勤奋学习的年轻人──而不会特别翻查他父母的死因。
同样优秀的大小姐萧沁华反而由于其富庶且复杂的药业千金背景,被警察们紧盯上了。
徐语辰轻巧地随着一眾学生早退。
大伙儿一踏出校门,嘴巴上的锁鍊便自动解开了,大家都聒噪起来,但使用的是细细私语。
不甘心把自己的想法憋在心里,却也不愿意但又要担心说出来的话会得罪人,被别人当成攻击对象,于是几个密友走在一块儿笑谈少女自杀的内幕,或是明天报纸上会不会有学校的报导。
真是好笑,好笑。
好笑的规条。好笑的栏栅。
徐语辰与学生们擦身而过,听见旁观者对罪人的无数猜论,不禁皱起眉头。
他真是对地面世界的一切厌恶至极了。
他甚至没有多跟同学应酬半句,假装身体不适便马上回家。虽然是下午,但外面猛烈的阳光并没有透射到屋子内,客厅略显阴沉;就连那白色的沙发也好像失却了顏色,融入其他的傢具当中,矇成了淡灰。
徐语辰把书包拋到沙发上,简单地解开衣钮,然后前往房间。不多时,他捧着一支葡萄色的小瓶子走出来。打开瓶盖,将一圈紫色拈到嘴唇,伸出舌头轻舔一下。
醉甜。
「甜葡萄啊……嘿。」
他轻含着下唇,瞇出了如同高佻小猫似的眼神,目光风似地扫向餐桌。他伸手摸向徐斐然的棕色杯子,将小瓶往杯缘倾斜。
不过也仅止而已。
细思一会儿,他又把瓶子抽回来,凝视那半透明的紫。
并未漏出半滴。
他点头笑了笑,像是在肯定自己及时住手的做法。
接着他手心一转,打开餐桌上的冷水瓶盖子,将甜美的葡萄汁以指尖缓缓地涂满了瓶口,并放到阴影处──跟棕色杯子并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