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大方方对龚衍起手作揖,以儒生礼仪行礼道:“奴家姓邱,愿向衍公子请教。”
龚衍含笑请我入座,我便和碧云公子一同跪坐在龚衍对面。
我伸手捏捏碧云公子的掌心,让他稍安勿躁。碧云公子勉强回握了一下我的手,算是妥协。
龚衍先开口问:“汝今若有白马者,白马是马否?”
“是。”我说。
龚衍又问:“汝今若有黄马者,黄马是马否?”
“是。”我说。
龚衍摇头轻笑说:“如此,白马是黄马否?”
“否。”我说。
龚衍和围观的群众都笑起来,继续问我说:“此非矛盾否?”
“非。”我说。
“这婆娘傻得很!自己说了前后矛盾的话自己都不知道!哈哈哈!”围观的人已经从偷笑变成捧腹大笑,一个二个把我当笑话在看。
我看过每一个嗤笑的人,暗自感叹一千多年前的公孙龙就是用这么低劣的骗术诡辩胜过官吏。
当时公孙龙牵着一匹白马进城,官吏说人可以进城,马不能进城。
公孙龙说他手里牵得是白马,不是马。官吏说白马就是马。公孙龙问官吏黄马是不是马,官吏说是。于是公孙龙得出结论,白马是马,黄马也是马,这么说白马和黄马是同一种东西。
官吏诡辩不过公孙龙,只好让他牵马过去。
我暗暗为龚衍叹口气,这个衍公子一定是嫌我太笨了,所以连内容都没变,照着《公孙龙子》给我一模一样说一遍。
我反问龚衍说:“按照衍公子的说法,‘白马非马’的理论是成立的?”
“是。”龚衍说。
我摇了摇头,提笔在纸上画一个大圈,里面写上“马”。然后又在大圈里画几个相互交错的小圈,分别写上“白马”,“黄马”,“红马”,“黑马”。
放下笔,我对龚衍说:“‘白马非马’这四个字中,有三个字是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看得见、摸得着的,即马,还有白马。我们都见过马,也都见过白马。所以白马和马都没有问题,问题就出在这个‘非’字上面。”
我又在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非’字,然后从五个方向画出五个箭头说:“所谓非,意思就是不等于。在生活中,不等于有五种情况,分别是:大于、小于、从属、部分重叠、不相及。”
我圈出两个箭头说:“先说大于和小于,这两种情况最常见。比如三大于二,所以三不等于二。再比如四大于三,所以四不等于三。不过白马与黄马明显不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相等。”
我又圈出一个箭头说:“再来说说不相及,有句话叫风马牛不相及,代指两个事物毫不相干。这么看下来,白马与黄马也不是这种不相及的关系。”
我最后指向剩下的两个箭头说:“白马到底是不是马,白马与黄马之间的关系,只能用最后两种关系来解释。白马与马,是从属关系,白马从属于马。”
我再指着最后一个箭头说:“白马与黄马是部分重叠的关系,他们的共同特点是头面扁长,颈长有鬣,四肢修长,尾生长毛,善奔跑,可载人载物。而且它们都从属于马。他们的不同点是一个长白毛,一个长黄毛。”
我指回最先画的大圆套小圆图说:“我说白马是马,是因为在从属关系中,单个的个体可以代表整体。比如你我都属于人类,你我就都可以代表人类。
“但反过来则不行,人类分男女老幼、高矮胖瘦、贫富贵贱,所以人类就不能代表我们两个。
“再返回原先的话题。不仅白马可以代表马,黄马、红马、黑马都可以代表马。除此之外,世上还有很多种马,比如野马、温血马、汗血马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