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息之间,如云端,又如炼狱。
不过说来也巧,就在李元祯帮自己调整完,孟婉便觉眼前一片清明,靶心重新映入了她的眼中。
此时李元祯已步至她的身侧,她忍不住侧目偷眼看他,带着些许感激。
李元祯却是面色如常,对上她目光的那一刻,连个表情也懒得给她,只眯了下眼,似是有些恼她的不专注。孟婉连忙将视线收回,重新落到靶心的红点上。
重拾了信心后,她目光也变得笃定许多,稳稳的拉着弓,忽地指尖儿一松,那箭便刺了出去,“砰”的一声,直插红心!
就见孟婉双眸霍地一亮,灼灼盯着那靶心上的羽箭。
短暂的激动过后,她想起该向李元祯谢恩,可再回头时,人已走出了十数步远。
此时于她自是大事,可于日理万机的滇南王而言,却是不值拨冗的小事而已。为了这点小事特意去牙帐求见他,显然是不妥的,是以孟婉便想着待晚上伺候晚膳之时,再顺便谢恩。
只是还未到晚上,她便于自己帐内接到了陆统领的知会:刚刚王爷已回城中的府邸居住了,这几日无需她再日日去帐前伺候。
听到这消息后,孟婉也不知为何,自己脱口而出的一个疑问竟是:“陆统领,扶檀也随王爷回府邸了么?”
问完这话,不待陆统领答,她自己便先小小的惊诧了一把。
陆铭皱了皱眉头,冷眼觑她:“王爷的私事,也是你过问的?”
“不敢不敢……”摆晃着两只手,孟婉窘迫地低下了头,目光贴着地毡不安的游走,只觉脸颊滚烫。
陆统领倒也并非那种揪着一句话不断刁难之人,见她知趣,便揭过此事不再提,说起了另一桩事来。
“两日后便到了新兵外出历练的日子,原本你在王爷身边伺候,情况特殊,是未打算让你随同的。但现下王爷回了王府,你暂时无事可做,既然如此,便也一同去吧。”
“啊?”孟婉微启着口,惊讶的迟迟未合上。
陆铭自是瞧出了她的抗拒心思,不免有些动气:“啊什么啊,王爷本就有磨练你的意思,不然也不会让你去暗卫营特训。难不成你还真准备一辈子只会端茶倒水?”
孟婉只管低垂着脑袋,一副乖巧受训的老实模样。
“就算是灶间的那些伙头兵,提起刀来各个也能上阵杀敌!你小小年纪不思进取,却只想着躲懒?”边说着,陆铭忍不住伸手在孟婉的脑袋上用力戳了几下,俨然恨铁不成钢。
陆统领的一通说教结束后,孟婉点头点得脖颈都累了,信誓旦旦定不辱使命,之后恭恭敬敬将人送出了帐子。
转眼便到了正式演练的这日,新兵演练便是在北边雁回山的深山之中。
深山不比之前孟婉去过的山脚和外谷,老林里猛禽野兽应有尽有,加之奇石构成的天险,新兵们穿越山脉时要面临来自大自然的重重危机。
除此之外,琯头镇过去曾是猎户们的天堂,山林各处都有猎户们设下的陷阱,可谓是机关遍地。
如此可怕的地方,需得结小队翻过一座座山,到达山脉另一头的营地,取了令旗之后再折返回军营,如此才算是通过这场考验。
这是一场对速度、智慧、勇气,以及团队协作能力的盛大考验!
山脚下,孟婉被分到了一个已有四人的队伍里,加上她刚好凑为一伍,由一个虎背熊腰、二十上下的男子为临时伍长。
孟婉觉得自己应是五人中武功最差的,且没有半点野外生存的经验,故而她紧紧跟在伍长身后,寸步不敢离,生怕掉队。
“山路难行,大家都仔细着脚底下!咱们必须加快步伐,若照这速度天黑前定是拿不回令旗来的!”
“是!”四人异口同声。
只是这中间混杂着的一个声音,令孟婉有些纳罕,她这才仔细扫量了下除伍长之外的三人,当看到一个纤瘦身影之时,她惊得眼珠子快要瞪出来!
扶檀?
她不是随王爷回益州城的王府了么?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与历练的新兵混在一起?
边赶着路,她边不时看扶檀一眼,每一眼之前都在怀疑上一眼是不是看错了?她百思不得其解。
既然是皇上赐下来的美人儿,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情干什么?
可当着其它三人的面,她不能开口问她,只能继续装作不认识的匆匆赶路。
日头快要升至正中时,有人提议该停下来吃饭了,伍长带队停下,孟婉和扶檀不等他正式做决定就直接瘫倒在地上,她们是当真撑不住了!
伍长爬上一块耸立着的石头,以手搭凉棚眺望了一圈儿,犯难道:“咱们行了近三个时辰才堪堪进入深山,若不趁着此时继续赶路,那等拿到令旗再折返至此处时,天便黑透了。到时余下的三个时辰路,如何走?只怕要留在山中喂狼了!”
另两人一想是这么个理儿,于是双双决定继续赶路,孟婉虽已撑不住了,却也不想真把命交待在这儿,强撑着站起,点点头:“那走吧。”
扶檀却仍旧不肯起,赖在地上揉着脚踝,已是快要哭了。她恨不得现在就把自己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好让他们送她回去,可又想起好不容易才探来的消息后,便只得绝了这个念头。
她打听到滇南王年二十二不曾迎娶王妃,是因为他根本不喜欢女人。这也就难怪她每日从早到晚想方设法的求见偶遇,他却依旧不为所动,拒人千里,甚至连眼神都不愿分她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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