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箫陌突然噤声,痛苦地咳嗽着,“咳咳……咳咳……”
穆水清慌张下床的时候,碰倒了床边的油灯。漆黑一片的房间瞬间亮了一起来,穆水清忐忑地扭头,原以为会被季箫陌抓包,谁知她惊悚地发现,季箫陌手里的锦帕皆是触目惊心的血迹,不止是他的锦帕,床上,被子上四处都是飞溅的斑斑血迹。
他整个人痛苦地蜷缩在床上,额头不停地冒出急汗,原本白皙的脸庞如今更加没有血色。
“你怎么了!”穆水清小心翼翼地将他扶起,却发现他双眸半睁半合,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她下意识地把了把脉。脉象好弱!微弱到几乎感觉不到了!
穆水清惊叹,这弱柳扶风的身子,可惜那张俊俏的脸。她心里头乱想归乱想,手上可不敢有丝毫懈怠,她扯开嗓音吼道:“来人啊,快来人啊!”然而这时,全府上下早已休息,众丫鬟侍女知晓今日是王爷王妃洞房之日,不得靠近,所以房间四周无人把守。而丫鬟小厮休息的偏房离主卧有段距离,所以,穆水清再怎么喊,都不会有人听到的。
“别睡啊!”穆水清看着血液一点点染红他的内衣,焦急地拍着他的脸,“药……药……在哪里?”她知道传闻中的七王爷是个体弱多病的将死之人,但她没想到他竟然连洞房之夜都撑不过去!
他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突然就发病了呢!难道是因为一天的劳累导致病发了么?还是因为美人在侧刺激太大给激动到的?
她是来冲喜的啊,怎么第一天就把人给冲挂了呢……
“在……”季箫陌除了发出几声痛苦的呢喃外,完全说不出话来。他手指摇摇晃晃地轻轻抬起,指着挂起来的红色喜服。
“我帮你拿来!你别睡啊,千万别睡啊!”穆水清不是没见过死人,但若是有人将死在她的面前,她的心瞬间慌张害怕了起来。
穆水清曾经是名护士长,每日虽然操劳,却乐得其所。然而有一次她看护的病人忽然心肌梗塞。穆水清第一时间拿来了药,并尽力抢救,却仍然眼睁睁地望着病患在自己面前断了气。
她后来才知,是主治医生将大病当成小病治,配错了药。因为对方是德高望重的医生,所以一切的过错都推脱到是看护的护士粗心大意拿错了药,才害病人突发性死亡。这件医疗事故害她被严重惩处,并丢掉了饭碗。
因为有过这个前科,其他医院都不愿收录她,穆水清不得不转业,而这件事一直成为一根刺扎在她的心扉上。所以,自此之后,她特别怕有人在她面前倒下。
如今,穆水清颤抖着手翻找着季箫陌的衣服。等翻到一瓶小瓷瓶时,她的手忽然有些稳了,一颗始终垂吊的心忽然踏实了。
穆水清急忙跑到季箫陌的身前,费着力气将他扶起,在他身后垫了几个软垫:“药来了……”
见季箫陌意识迷糊,穆水清咬了一下唇后,用力捏住他的脸颊,翘开了他的嘴,她顺势将白色药丸塞进了他的嘴里,随后不管季箫陌会不会被呛到,她捏住了他的下颚,帮助他做着吞咽动作。
见季箫陌吞下药后,穆水清缓缓地吐了一口气。
如缕的青丝包裹着季箫陌那张苍白无比的脸,穆水清忍不住伸手将他额前的青丝拨开。她拿着锦帕,伸手将他额头的急汗和唇角的血丝轻轻擦去,动作极其缓慢和轻柔。
等他脸上恢复了干净,呼吸平缓后,她才伸手扣向他的脉搏。
虽然脉搏还是很弱,但至少度过了危险期。
一番抢救之下,穆水清疲惫至极。她知道此时门口无人把守,季箫陌又晕厥了过去,正是偷溜的好机会。她刚才回来的时候,特意记了路,第二次去后门恐怕不会再迷路了。只是……
穆水清望着季箫陌熟睡疲倦的睡颜,又怕他半夜再次咳血无人照顾,导致命丧黄泉。若是她溜了,他死了,到时候皇帝以为是她杀的人以至于全国通缉她,她该如何是好呢……
穆水清衡量了一下权益,咬了咬唇,决定留了下来。她一没有银两,二实在是不放心季箫陌。虽说今天初次见面,但良心告诉她不能见死不救。
她坐在床前照看了一会季箫陌,才半柱香的功夫,上眼皮就不停地和下眼皮打着架,最终她还是抵不住层层困意,身子一软,滚到了床上,在季箫陌的身侧躺下了。
才一转眼的工夫,她就完完全全放松了身子。在感觉有些冷后,她无意识地翻了一个身,朝着身侧暖暖地怀抱扑了过去,随之,她越来越困,渐渐地滑入了梦乡。
不仅如此,穆水清还做了个梦。
她梦见自己正站在满满一院梨树的院落里。月光十分迷人,满枝满院的白色花瓣漫天飞舞,照映着身前的锦绣男子面如冠玉,身姿俊挺。
穆水清眯了眯眼睛,总觉得眼前的男子似乎有些眼熟。但如今,她脑子一片混沌。
——他日,我若为皇,必封你为后。
那人抬起她的下颚,对着她的唇轻轻吻来,极其的珍惜和呵护。
穆水清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忽然加快,她不由扯出了一个微笑,害羞地点了点头。
画面突然一转,那人依旧执着她的手,依旧笑若春风,可偏偏让穆水清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冰寒。
——清儿,可愿意试探下我的皇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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