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劳。”景玥略一颔首。
陆逊换了件湖蓝色长衫,暮色之中,面容甚是隽雅,像一卷水墨画,素淡如兰。
他踩着脚凳弯腰要上马车,结果被立在一旁的侍卫拦下,“什么人!端得如此无礼!”
陆逊瘪嘴,他扶着马车壁,偏头看向景玥,“景承珏,他们不让我上车。”
景玥正在和袁仁说客套话,闻言,抬眸看去,他笑着朗声道:“他们拦了你,今晚的账本你好好瞧,将陈年旧账都翻一遍,鸡蛋里挑骨头。”
这话一出袁仁变了脸色,回头重新打量陆逊。他一直以为那位俊雅公子是景玥新买的小倌,所以一直都没拿正眼瞧,景玥这句话犹如当头棒喝,震得他整个身子都晃了晃。
来不及懊恼,袁仁忙提着衣摆赶到陆逊身边拜倒,“下官有眼无珠......不知大人怎么称呼?”
“嗳,不必多礼,我就是在圣上那里领了一份闲差,陪王爷过来查查账本。”陆逊摆摆手。
“卑职该死,怠慢了大人,还请大人恕罪。”袁仁不敢起身,只跪伏在地上谢罪。
陆逊便不再管他,转身上了马车,景玥走过来将袁仁扶起,“不必多礼,他跟着本王住。”说着踩了脚凳弯腰钻进马车。
袁仁脸色很不好看,他抬袖沾了沾额头的冷汗,朝马车看了眼,挥挥手,示意侍卫行车。
第55章
马车辚辚朝城北的不贰轩驶,陆逊倚靠在车里的软垫上闭目养神,手搭在腿面上一点一点,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会儿,他睁开眸子,凑到景玥身边,用仅有两人可听见的声音问道:“楚朝的田赋、商税和盐税都是怎么规定的?”
景玥一愣,瞬间便明白了陆逊的意思,他略一思忖,低声道:“本朝开国太.祖皇帝规定按亩征税,分夏秋两次,可以土产物品缴纳,也可折换为银子。田赋有民田、官田之分,官田每亩起科五升三合五勺,民田三升三合五勺,其中重租田则为八升三合五勺,没官田为一斗二升(注)。”
说到这,他顿了顿,又道:“至于商税,分为关税、市税,关税下又有工关税、钞关税、门税等,市税有商货进出门店税、塌房税、门摊税等......”
景玥给陆逊讲税收会时不时停下来思索,思索时则反复转着手上的扳指,眉头微微皱起,有日光从被风掀起的车帘外漏进来,落在他侧脸,将刀锋般寒冽的面容勾勒得英气逼人。
陆逊靠在一旁安静地听着,边听边记,等景玥将税收都讲完,他才笑着道:“难为你记得这么清。”
景玥扯着嘴角淡淡一笑,他伸臂将陆逊揽紧在怀里,教他枕着自己的腿,手指轻捏着陆逊圆润白皙的耳垂,叹气道:“这些赋税在黄册、鱼鳞图上都有明确记录,各城县的账本之所以难查,在于当地知府城尹会收很多杂税,税目多,且寻不到源头,另外,自太.祖皇帝丈量田地以来,已有三百多年没有重测,少了的、多出来的、吞并的田地根本弄不清楚,一般都是当地知府报多少便是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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