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元帝的脸色顿时沉如锅底,消瘦的身体微微颤抖,垂在腿侧的双手死死握紧,几乎要捏断自己的手掌。
太上皇慢慢从座上起身,一步一步走向殿外,经过他身边时,他的脚步顿了顿,淡淡道,“既已忍了这么多年,那就继续忍着吧!”
他说罢,不再停留大步离去。
只留下圣元帝一人,直挺挺立在满地狼藉的祈年殿中。
福公公战战兢兢的等了片刻,见他没什么反应,顿时慌怕的起身小碎步跑了进去,“皇,皇上……”
他小心翼翼的想去扶他,窥见他肿起的眼角,惊恐的大叫一声,“皇上,您的眼……”
福公公慌忙扶着他在座上坐下,尖声叫道,“宣太医,快宣太医!”
祈年殿里顿时一阵人仰马翻。
有小太监探头探脑看了半晌,又偷偷离开,小心赶到了永福殿,将所见所闻一一禀告给了顾琰听。
顾琰漫不经心的听完,唇角在面纱下轻轻勾了勾,“胧月,赏!”
胧月忙取出一片金叶子,那小太监千恩万谢的接过,慢慢退了出去。
“长公主,定王他这都能忍,竟要忍着去西北,这……”
这和他们预想的南辕北辙。
顾琰却不像是担忧的样子,“他既然能忍,便是我烧的火还不够旺。”
他慢条斯理的整理着棋盘,清冷的声线如泉击钢铁,“那便烧旺他……让他忍无可忍。”
胧月窥见他眼中的疯狂,心中颤了颤。
她小心翼翼的跪坐下来,试探道,“那……还打听白虎的事吗?虽说先前我们打探白虎都被抹去了痕迹,但奴婢听闻大抵七八年前北塘曾进献了几只小白虎,奴……”
顾琰脸上一冷,握着棋子的手猛的用力,竟生生将手中的棋子捏成了粉末。
他张开五指,任黑白的粉末从指缝间落下,寒声道,“人都死了,还去管那只畜生做什么。”
“可……”胧月有些不安,总觉得若是不查了,便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来。
但长公主所说也是道理,那位小纠姑娘已是死了,即便他们查出白虎的下落又有何用,不过是让长公主徒惹伤悲。
胧月有些心疼的抬眸看向顾琰,心中幽幽叹了声。
而此时,顾九霄已是拉着人一路出了宫,坐上了回定王府的马车。
秦艽看着他身上脸上的伤口,不禁有些无奈,抬手便想为他疗伤。
只是她的右手才轻轻抬起,便叫顾九霄伸手握住了。
秦艽愣了愣,抬眸瞪了他一眼,“松手,我为你疗伤。”
顾九霄却是不肯放,他目光灼灼的看着她,下意识舔了舔嘴唇,痛的嘶了声,“你先前……”
“嗯?我先前如何?”
秦艽讶异的眨了眨眼,抬眸示意他继续问。
顾九霄却是有些不敢再问了,他对圣元帝那句话耿耿于怀,有心想问清楚,却又怕问出口后,他和她最后一丝联系都会消失。
他迟疑了下,眼神复杂的垂下眼睑,“你先前,怎么想起来去找皇祖父的。”
秦艽总觉得他先前想问的并不是这个,她一把挣开他的桎梏,五指变幻为他输送着生机,闻言随意道,“皇上最大,能压一压皇上的,便只有皇爷爷了,我又不蠢。”
她说着白他一眼,淡淡讽道,“你今日实在太奇怪了,先是那副画,后是和皇上厮打,若不是太上皇赶来,皇上随便治你个以下犯上的大罪,就够定王府上下喝一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