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轲还没进门就朝屋里头喊了声。
朱文祯原本紧绷的双唇顷刻上扬起来,眉眼弯成月牙,放下纸笔撑坐起来想去迎唐轲,可坐了太久腿脚发麻,刚翻了个身就又拧着眉跪下去。
唐轲慌张上前去把他抱到腿上,帮他揉着宽大的袍子下头白嫩的小腿肚,怎么了?
朱文祯嘶了声,将唐轲的手拍开,说腿脚发麻。
唐轲转头,看到被朱文祯已经坐得凹陷下去的墙角的坐垫,又笑着在朱文祯额头啄吻一下,我不在这一整天,你就一动不动坐在那墙角?
朱文祯点头。
唐轲心里有些难受,怎么也不出门去走走,这一片都是禅衣宗的地方,很安全,不会有官府的人找过来的。
朱文祯摇头,不想出去
唐轲也没再勉强,换了个话题,小可的男人的大作写的怎样了?
朱文祯笑起来,翻身去墙角把一沓曲谱拿过来,送到唐轲面前,小可看看,可还满意?
唐轲接下来,没有打开,吻着朱文祯耳侧,我看不懂,你唱给我听?
朱文祯耳根红起来,可此处也没有琴
我师娘生前留下来一张,我现在去我师父院子里拿。
唐轲说完,偷偷摸摸跳出去,又鬼鬼祟祟抱着琴回来,放在朱文祯面前,微微抬着下颌邀功似的看着朱文祯咧嘴笑。
朱文祯看看面前的琴,又抬头看唐轲,愣怔片刻,有些不开心,本王才不给你弹琴唱曲,本王又不是你养在这院子里的戏子。
唐轲将朱文祯抱起来,哄他:我们交换好不好?你给我唱一首曲子,我给你读一本文?
朱文祯认真思忖一番,伸出三根修长的手指,一首曲子,换三本文。
唐轲笑,抬手握住他三根手指,放在唇上用力亲了亲,成交!
唐轲前脚给了承诺,后脚就食言了。
不要说三本文,就是朱文祯那一首曲子也没有弹完。
朱文祯也不知事态是如何逐渐不受他控制的,待到他回过神来,人已经和唐轲滚在榻上喘得厉害了。
待到歇下来,朱文祯拧着眉推唐轲胸膛,本王的文呢?
说着强撑着坐起来,翻身要去找唐轲堆在墙边的稿子,被唐轲又抱着腰拉回来,文先欠着,正事要紧
朱文祯没料到唐轲这么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待到结束时身上半点力气没有,恨不能倒头直接睡了,也不再提读文的事。
唐轲却是精神头很足,抱着朱文祯问:湘儿,小波现在在哪里?我接他来禅衣宗陪你好不好?
第70章
唐轲第二天先去了耿小波父亲耿春怀的住处,发现那私宅被官府封了,只能暂且把接耿小波去陪朱文祯的计划搁置,转头去伍家印刷局取货。
唐轲原本的计划是让蝉衣宗的师兄弟一起帮忙在黑市将自己的更新兜售给倒卖的商贩,师兄弟都欣然同意了。
此次宫变,蝉衣宗上下都竭力帮助朱文祯,一则因为太子在章家茶楼的案子中有意拖宗门下水,二则因为朱文祯之前出手帮了宗门一把。
只是出乎唐轲意料,他原先的那批在景王府后门巷口买书的老读者都自发组织起来,不顾官府镇压,帮着他一起兜售更新书册。
叶子就是在摆摊儿帮唐轲卖小书册的时候,看到了站在栖凤书局外面街角的耿小波的。
耿小波穿着一身寻常百姓的衣服,提着刀靠在树边,神色凝重,看着叶子和几个朋友的小书摊。
发现叶子也朝他看过来,两人目光短暂相接,耿小波有些尴尬地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叶子让朋友帮她暂时看着小书摊,直接上前去挡在耿小波面前,喂,是你?
耿小波看着叶子发愣,不知怎么回答她这问题。
叶子笑起来,我叫王小叶。
耿小波。
叶子点头,我们的名字很般配啊,上前揽住耿小波的肩,我跟我小可哥是一家人,小可哥和他的如意小郎君是一家人,那如意小郎君跟你是一家人,那传下来,咱俩就是一家人了,你说是吧?
叶子比耿小波矮了一个头,揽住耿小波时,耿小波只能十分费力地弯下腰迁就她,听叶子讲着自来熟的话,耿小波愈发不知如何回答了,只能有些僵硬地笑。
叶子拍着胸脯说,家人,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有困难尽管跟你叶子姐说,我帮你。
耿小波对叶子姐这个称呼有些不满,但也没纠正她,直接讲出了自己的困难,你能帮我联系到小可先生么?
叶子摇头,自然是联系不到的,他现在是重要通缉犯,哪能随便联系得上的。
耿小波满脸失望,将叶子的手臂从他肩头推下来,刚想说谢谢告辞,就又听叶子附在他耳边极小声道:但你是家人,我可以帮你联系上小可哥的对接人的对接人的对接人,你一路找过去就行。
刑部后堂,顾廷坐在书房,手中拿着本已经在都城传得人尽皆知的小册子,小册子上写着标题《太子的不归路》,副标题《第一篇:狱厂》。
这小册子送到顾廷手上到现在,短短半天时间,仅数十页纸,他已经前前后后翻了不下百遍了。
小可此人笔力了得,仅用极简练的文字就将小说中涉及的每个角色描绘得清清楚楚。
寻常百姓读此文,只会感叹太子此人心思歹毒、作恶多端,可顾廷读来,却从字里行间看到的全是检举太子谋反的证据。
这些证据刑部之前也都或多或少查到过一些,可都是管中窥豹,始终未能理清事件全貌。
到底是太子诬告景王谋反,还是景王反咬太子谋反,顾廷和王澈争论许久,始终未能有个定论,也不敢轻易下结论。
刑部此前拿到的证据更像一片片散落的叶子,这本小说则像连接叶片的枝干,顺着这枝干寻下去,便是顾廷很难忽视的已经腐朽不堪的根部。
小可与景王是什么关系,顾廷一清二楚。
理智告诉他,这小说的内容和立场问题都非常大,可将这书册一遍遍读下来,顾廷却出现了越来越强烈的想要将文中涉及的全部太子党羽连根拔起的冲动。
顾廷合上小书册,长叹口气,端起手边茶盅将早已凉透的茶水灌进肚子里,闭上眼试着让自己冷静下来,尽可能从中立的角度去思考这个案子。
王澈站在刑部大牢门口,盯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两个人,面色阴冷。
这两人都是狱厂中高层,今日一早先后被捆了丢在刑部正门外头。
王澈手中拿着两张纸,分别是被绑的两个狱厂官员画押的口供,上面详细交代了两人如何帮着太子做事。
而在第一张口供最下角,有一行非常小却又极刺目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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