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瑾见阿黎没说话,又继续道:要说京城里来的那些人,不论是主子还是丫鬟,起先都憋着一股劲儿,后来可不慢慢都磨平了。如今你看看,这些心高气傲的姨娘们,不都托着别人买些胭脂水粉;这些大丫鬟们,也不都老老实实,该领什么东西就领什么东西么,半点不敢矫情。落地的凤凰不如鸡,更遑论这些丫鬟了。
说话间,那绿衣丫鬟突然向阿黎她们这边看过来,像是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一样,眼睛瞪得死死的,凛冽非常。。
玉瑾吓了一跳,差点叫出声来。
纵使知道隔了这么远,她们方才说的话不可能被人听到,可背后说人家被人家盯着看,总觉得怪别扭的。不过很快她便发现那丫鬟并不是在看她。
玉瑾侧头看了阿黎一眼,发现阿黎也在看那个丫鬟,眼睛弯了弯,还附赠了一枚甜的腻人的微笑。
唔,阿黎姐姐笑起来还真是挺好看,怪不得王爷舍不得动她,玉瑾暗暗道。只是,为何那笑里头瞧着竟没有几分好意呢?
对面的绿衣丫鬟看了,嘴角差点没被气歪,想过来却又不太敢,脸上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好笑。
玉瑾两边都看了看,只好奇道:阿黎姐姐认得她么?
有过一面之缘罢了。
可是那人看着似乎不太像见到你啊。玉瑾实诚地说道。
阿黎笑得更灿烂了:兴许是,自尊心作祟吧。
真是风水轮流转啊,想当初她还被这丫鬟压在上面毫无还手之力呢,这次再见,却又是另一番模样了。
想到那个被踩到的锦囊,阿黎笑得越发欢快了。
绿漪拿着布料,目光犹盯着阿黎。她没想到,这丫鬟竟然也跟着来了西北。只是,她们到西北是被变相囚禁了,而这丫鬟,一看就是跟着王爷来的。
她本想上前,可是想到侧妃娘娘如今的处境,还是忍了下来。
约莫是停留的时间过长了,后面排着队的丫鬟有些不耐烦,伸手推了一把:在那儿傻愣着做什么,挑完了就干净滚,没见到后头这么多人排着么?
闭嘴!
哟,你算老几,自个儿占着位子还这般嚣张?后头的丫鬟气笑了,即便知道眼前这位是哪个,可是到这个地步了,谁管你家的到底是姨娘还是侧妃。
说白了,都是没宠过的,谁又比谁能耐了?
绿漪还待发火,边上的管事忽然走过来,黑着脸道:都在闹什么,要争去边上争去!
两个丫鬟自知理亏,都没有说话。绿漪下意识地看了阿黎那边一眼,待见到阿黎还默默地望着这边,又迅速地抱着东西走了。她咬了咬牙,脊背挺地直直地,却又觉得难堪得紧。
院子两边都沾满了人,明明没有往她这边看,可绿漪却觉得这些人都在嘲笑她。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侧妃娘娘如此,她可不也是如此么。
东西都送完了? 见人走了,阿黎才转过身问道。
送完了,如今也不干咱们的事了。玉瑾拍了拍手,只觉得一身轻松。
两人与管事告了辞,匆匆离开了后院。
这日之后,阿黎又回归了原来每日伺候赵煊的日子了。
王安也不知道是要做什么事,一直没见到人影,赵煊身边也就只有她这么个大丫鬟跟着伺候了。好在如王安所说,事情也不是太多,除了早晚,赵煊也是不在府上久留的。
重新被重用以后,最明显的变化还不是每日要早起,而是府中上下态度的转变。原先阿黎也是大丫鬟,可是府上的人从没见到赵煊召见她,便都以为她也和后院那些人一样,是个失宠的。
如今起复了,这些人与阿黎相处时就多了一份敬重。
更甚者,还有人想通过她调来正院。阿黎不善处理这些关系,每次遇到了只装聋作哑,问什么都不回。久而久之,这些人也知道从她这里找法子是没可能了,几次下来,找她的人也少了。
赵煊似乎很忙,不过阿黎并不知道他到底在忙什么,也从来没有问过。
两人默契地保持了原先的主仆关系。
除了伺候赵煊,阿黎每日最经常做的大概就是对着那盆花发呆了。这花是她当初要求带过来的,可是带过来后却没能好好照看,而且最初来西北府的时候,阿黎甚至感受不到赵煊有浇过水。
这盆花能活到现在,想必还是靠着王安的。
重要的东西,果然还是不能交给赵煊。
阿黎正托着下巴抵在窗台上出神,肩膀上忽然被人拍了拍。阿黎一惊,连忙转过身去。身后的人贴得近,阿黎转身的力道有些大,额头咚的一声撞到了来人的胸口处,反弹了一下,接着又向后倒过去。
赵煊眼疾手快地拉过了人,伸手护在怀里。
他的手还没有放,板着脸,面无表情地顺着手腕,悄悄握住了阿黎的手。
软软的,柔若无骨,果然和他想的一样。赵煊忽然一扫之前的疲惫,整个人都精神了几分,一手握着阿黎的手,一手扣着她的腰。
腰也细细的,软软的。忽然不想松手了。
阿黎摸了摸鼻子,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两人的姿势有多尴尬。她挣了挣,没能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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