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关于闺秀们品性、见识,也与经义才学一般,并非如出一辄,不少望族闺秀表面温婉贤良,实则心胸狭隘、阴险毒辣。甚至世族女儿当中,也有不少火暴脾性,根本不受机锋婉转那类应酬准则规束,一旦发生争执,直呛呛的话甩去脸上也不算罕见。
总之许多道理女孩们都懂得,但是否按道理那般行为,可就大不一定。
不过据十一娘这段时间观察,许是韦太夫人与萧氏都为严厉长者,并不过份骄纵晚辈,至少几位嫡出小娘子,还都算温婉平和,便连乔氏所出五娘,也是落落大方、友睦宽容,从不与姐妹争执,与乔氏风格大不相同,这应当也是韦太夫人教管之功。
这么一想,乔氏那两位嫡子仿佛早早被柳拾遗送去别家求学,而两个庶子,乔氏压根不愿理会,倒也免得被扭曲难道说,这是柳拾遗有心为之,存心不让乔氏染指子女教导?那柳拾遗与韦太夫人不和,就也有可能是假象。
十一娘当真认为,凭韦太夫人手段见识,倘若真厌恶庶子,柳拾遗又怎么会有今日情境?
仿佛柳拾遗生母如今仍然在世,似乎是柳正去世之后,自请去了田庄别苑静养。
韦太夫人若真排斥庶子,又哪里能容没了郎主撑腰之姬妾如此悠闲清静。
据十一娘看来,这位太夫人虽然不似阴狠毒辣之辈,但也并非心慈手软,应当不会容许庶子姬妾张狂。
柳家诸多内情似乎渐渐豁朗
多数是乔氏被这一家上下联合起来欺哄蒙骗了,亏她还痴心妄想掌握中馈,殊不知她这处境一早堪忧。
碧奴曾说乔氏得嫁柳拾遗,是柳正固执己见,太夫人根本不愿乔氏进门,如果太夫人与柳拾遗原本和睦柳拾遗应当也对乔氏十分抵触反感。
十一娘正在琢磨诸如此类,又忽见曹媪疾步入内,与惯常稳重大异者是,脸上竟然显露出几分惊慌失措。
听她禀报:太夫人,宫里忽然来了内侍,说是受太后之令来传话娘子已经迎了出去。
难道是风波将临?十一娘顿时紧张起来,担心地看了一眼仍然无知无觉的阿蓁,又立即审度韦太夫人神色,却见她仿佛早有预料,这时只微微颔首:四娘,你领着姐妹们暂避隔扇后,记得无论听见什么,都不能贸然出声。
竟不让孙女彻底回避,只是留在隔扇后的小厅。
而柳蓁也似乎不觉诧异,五娘也一脸平静,反而是七娘与九娘对视一眼,仿佛有些惊奇。
几个小娘子在隔扇后安静跽坐在牙席上,不到一刻,便闻一非但不尖细,反而有些低哑的男声说话:太夫人万福。
内侍不需多礼。太夫人语音仍旧不卑不亢平淡无奇:内侍请坐,太后有何叮嘱,烦劳细细说来。
便听低低干干两下让人甚不舒服笑声。
今日太后与贤妃闲话,听贤妃提起从前闺中好友姚姬,说是最近才来京都太后体恤贤妃挂念旧友,便让鄙行这一趟,代贤妃看望姚姬是否安好。
竟是为了姚姬!
十一娘固然觉得出乎意料纵然元贤妃护短,可太后应当不会这般荒谬,为一姬妾干预柳府家务!
而反应更大则是七娘姐妹,一个紧紧拽牢裙佩垂绦,一个瞪大两只怒眼。
第54章强势太夫人
这个时候姚姬已经禁足刑满。
可并不像十一娘预料那般,这位一得自由就惹事生非,而是一片风平浪静,除了日常去无衣苑定省,姚姬基本呆在她那居处一步不出,以致除了少数人外,绝大多数竟依然感觉不到此人存在,即便是在萧氏那处偶尔遇见柳瑾,姚姬竟然也没上前多话,只不过双眼含泪张望,用以提示柳小妹她这个生母的有话难言与十分想念。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姚姬当真改过自新,而是她通过安氏之口,得到韦妪一句颇含警告叮嘱暂时摁捺,宫里正在布署,千万不要打草惊蛇,再被萧氏握住任何把柄。
虽然这话也只是出于仆妪之口,但姚姬当然明白此仆妪不比普通,别说眼下,即便将来她成了正妻,也万万不能轻视慢怠。因而,尽管姚姬恨不能立即夺回女儿抚养,并行使接近柳少卿重获宠爱计划,却也不得不强抑言行,老老实实继续禁足。
因而这日,当她总算盼到宫里内侍时,便可以想像是怎番如释重负、扬眉吐气心情。
尽管急不可捺,这位倒还有心情梳妆更衣一番,力求以千姿百媚形象与萧氏一拼高低,如此才算赢得漂漂亮亮,一雪多时屈辱。
她一路想像着萧氏如遭雷击目瞪口呆,怒火焚胸却无可奈何,不得不恭谨听令那副垂头丧气、激愤欲绝尊容,只觉神清气爽斗志昂扬,于是步伐有若生风,发上一支金累丝攒蝶恋花簪的长长流苏,随着步伐瑟瑟几近有声。
直到旭晓堂厅前阶下,姚姬总算收敛了几分志得意满,她略微一站,整整卷草银绣衣襟,不自觉般挺挺胸脯,垂眸、除履、微提桃红长罗裙,步步婀娜腰身袅袅,行走出妖娆妩媚姿态。
她与大姚姬虽非元姓家奴,然则因为自家历来依附元姓为生,故姐妹两自从幼时便行婢女事,侍候得贤妃妥妥当当,故而得了机缘,也跟着贤妃专门习过歌舞,是以对于如何掌握曼妙柔媚,还是驾轻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