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为溪连摇头都来不及,梁亭松已经被医生这一声吵醒了,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而后偏过头和许为溪打了个对视。
许为溪刚抬起来的头又缩回了被子里,闭上了眼。梁亭松伸手往人额头上探了下,体温已经降下来了,一脑门都是冷汗。
“应该没事了。”梁亭松走到医生身边,接过人手里的药。
医生点点头,捞起许为溪的手,简单的操作了下,把针拔了出去。梁亭松将许为溪的手接过来,帮人按住针眼。
“这个药,一日三次按着写好的剂量喝就行了,这几天多吃清淡的。”医生指了指搁在柜子上的药后,便出去了。
屋子里又陷入了安静,许为溪原本就打算这么装睡下去,直到再次睡着,可是小腹下方传上来的肿胀感让他不得不放弃这种想法。他吸了一口气,伸手一把掀开了被子,虽然落地腿还是麻的,但还是踉跄着往病房卫生间跑去,全程没有看梁亭松一眼。
梁亭松:“……”
等到许为溪从厕所里出来后,就看见梁亭松正将床上的被子翻面。
“梁亭松。”许为溪走到梁亭松的身边,刚想开口说点什么。
梁亭松偏过头来看他,许为溪一时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本来说好的要谈事情,因为自己的原因又让人守了自己这么久。
“汗湿的一面翻上去了,再睡就不会太难受了,你先上床躺会儿,我去给你冲药。”梁亭松见他迟迟不说话,便开了口,有伸手去拿桌上的药,扫了眼上面的标注,从里面各抽出来一包,然后去值班室找医生要杯子去了。
许为溪闻言回被窝里靠着了,他的视线始终落在梁亭松身上,明明也是才醒没多久,但手上的动作却很稳。除此之外,他心里还想着要跟梁亭松说的事,已经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了。
“梁亭松,我……”许为溪攥了攥拳,咬了下嘴唇让自己清醒点,忍不住开口。
梁亭松把杯子往自己的脸颊贴了贴,确认不烫后,才走到床边塞到人手里,“喝药。”
发烧导致味觉短暂的迟钝了,原本有些苦的药到了嘴里,也冲淡了许多,许为溪将那杯药半喝半歇地磨完了。
梁亭松把杯子拿过来,伸手往人头发上揉了揉,“再睡会,事情可以醒了再说,我回去讨点东西就来。”
其实许为溪这么一通下来是不困了,但奈何梁亭松这么说了,他也就顺势往床上一倒,任由人帮自己把被子掖好,方才闭上眼酝酿睡意去了。
梁亭松离开医院后便回家了,匆匆洗个澡换了身干净衣服,把湿了的衣楠漨服和毯子丢进洗衣机里搅,又从柜子里拿了条没用过的毛巾以及薄厚刚好的长外套,一并带着回了医院。下半夜里就没有再睡了,一直用毛巾给人擦额头上的汗。
许为溪这个回笼觉一觉睡到了上午九点多,醒来的时候,梁亭松坐在他身边,正在组群里商讨进度安排。
几天的压力在这连着的两场觉里消散了干净,无病一身轻,连带着心情也好了许多。
梁亭松注意到身边人的动静,遂放下手机去扶人坐起来,又把自己的长外套递过去:“刚好了点,别又着凉了。”
许为溪听话地将外套披好,靠在床头看着梁亭松:“你不用去市局吗?”
“请了半天假。”梁亭松说得轻巧,以他的职务和现下的案件侦查情况,请假怕是没有那么容易,许为溪估摸着人又是直接去跟付局请的。梁亭松继续道,“昨天晚上我不是故意迟去的,是因为上面临时加了任务,没想到直接忙到了那么晚。”
“嗯……”许为溪应了声,昨晚等到后面,他确实心里也不舒坦,好在这会儿梁亭松把原因给他说明了,他伸手握上梁亭松的手,“已经退烧了,我们回去吧。”
梁亭松点点头,知会了医生一声,拿上药和东西,将手揽在许为溪身后,带着人回到了车里。
梁亭松刚坐进驾驶室,身边的许为溪盯着面前的挡风玻璃,缓缓开口:“梁亭松,你知道九三案嘛……?”
第48章 九三专案
梁亭松对于这个案件有所耳闻,这得追溯到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了。
一九六/ 四年的八月末,正是农田收获的季节,庆州市万凤县的一个村子里,短短一周里十几户女人小孩失踪,由于村子里住的都是孤儿寡母或者腿脚不便的老人,加之信息传输的不便,这个事情约莫过了两三周才被报到上面。
在庆州这块土地上,虽然出现过失踪案件,但像这样的大规模的案子,自上面有意打击地方黑势力后还是第一次出现。那时候庆州市为了调查这个案子,设立了专案组,称“九三专案组”,而这个失踪案也被称为“九三案”。
但是因为各种原因,这个案子的后续不了了之,到今天,也只有老一辈儿的人还记着了。
许为溪看梁亭松思索的模样,心下便知人对这个事情肯定是有了解的,但是这会儿在车里,也不方便谈这个事,正好他也该回去清理一下,“去我家吧。”
梁亭松点点头,发动车子,将人送回了家。许为溪让人去客厅里等着,自己回卧室淋浴室洗了个澡,冲去身上的病气,换上舒适的衣服后,看着梁亭松那件长外套,沉思了几秒叠好摆到自己那堆衣服上。
他走到书房里把那张照片和窃听器揣进口袋里,接着又去了厨房,泡了杯9号青和一杯温水,方才回到客厅里,将东西依次摆到桌上,坐到人侧边的沙发上。
“我想,你应该查了照片上的人了吧。”许为溪也不跟人打马虎眼,直接就问了。他伸出手指对上照片上的坐在中间的人,“这位是我的爷爷,任威,也是原庆州市警察局副局长。”
梁亭松点点头,这个信息是他已经知晓的。
“同时,他也是九三专案组的第一任组长。”
这样的信息并不会让梁亭松感到意外,任老作为当时的警察局领导,牵头设立专案组进行调查也是正常的事情,他想起数据库里任老被锁住的调查案件信息,也许就是九三案。
“后来因为动荡,专案组在六.六年迫于压力解散了。”许为溪继续道,手指移动到任威身边的妇人身上,“没过几年,我爷爷就遇到了我奶奶梅月,临州市茶商家族的小姐。那时候我奶奶刚留德回来,家族也敛了财气隐在山村里,我爷爷就是在那时候遇到了我奶奶,两人思想观念契合,一来二去的,我奶奶跟家里闹了性,戴着我爷爷买的手表,找了个证婚人,就跟我爷爷扯了本。”
在那样一个年代,能够做到这样果断决绝的女子不多,但也因着结婚程序的简单,没有今天这么绕绕弯弯的,两人才能顺利的领了一张奖状似的结婚证。
“哦,那个证婚人,就是老姜。他跟我奶奶是一起留德回来的,不过给我奶奶证完婚后没多久,他就伤心失意又去了德国那边。”
梁亭松垂目望着照片上呈三角站着的三人……所以姜老口中说的错过许多是这么个事么,幸好人不在这,也不会知道许为溪这么简单就把那些个陈年往事抖出来了。
“但是为什么是第一任?难道这个专案组后面又重新设立了?”梁亭松抛出了自己听到现在的第一个问题。
许为溪点了点头,应证人的猜想。
“在动荡结束后,庆州市警察局重新设立了九三专案组,但是再次设立的专案组并没有摆到明面上进行调查,所以如果你现在尝试着在公安的数据库上查这个案子,没有相关权限应该是查不到的。”
“那第二任组长是谁?”
“席楼。”许为溪端起温水杯抿了口,润了润有些干的嗓子,“你猜猜这个席楼是谁。”
梁亭松在脑海中搜索着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事情,庆州市市局确实有过这么一个人,但是很多年前因为一场大病突然就去世了,而这个人在市局里留下的痕迹并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