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91章</h1>
“我不管,我反悔了。”阮伊箬耍无赖,很小人的说。
“看来那个孔圣人说的‘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是很有道理的。如今咱们家宁儿既是女子,又是小人,决计是得罪不起的。”韩笑不怕死的接口道。
“很好,韩笑,今儿我魏宁索性就小人到底!”阮伊箬睨了韩笑一眼,抚着光洁的下巴,不怀好意的笑道:“从明儿起,就让你去刷马、洗马桶、给那群孩子洗衣袍。”
“啊?!不是吧?刷马我还能接受,洗马桶也能将就,但是要我一个大男子去洗衣袍,我怎么拉的下这脸面?”韩笑苦着脸走到阮伊箬跟前,换着谄媚的面孔,问道:“好宁儿,你说的不是真的哦?”
“为什么不是真的?!简直比绣花‘针’还真。”阮伊箬坏笑道:“怎么,不愿意?我不管,你输给了我,永世是我的奴役,所以你要绝对的听从我的指挥、顺从我的安排、服从我的命令。”
“好宁儿,就饶了小的这一次吧,小的再也不敢乱说话了。”韩笑点头哈腰、打躬作揖,就差跪下磕头谢罪了。
“哼!”阮伊箬抬高下巴,看也不看他一眼,嘟哝道:“我是小人,当然得干小人的事。”
“嘿嘿,好宁儿,你怎么会是小人呢?你是咱们心目中聪明能干、敢作敢当、善良温柔的小仙女。”韩笑傻笑道:“我才是小人,一个说主子坏话的小人。”
“噗哧——”程然三人见韩笑这副样子,竟是隐忍不住的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我算是怕了你,听得我都起疹子了。”阮伊箬身体极配合的一阵痉挛,抖了抖身子,催促道:“我们还是离开,让渚晗多休息休息吧。”
眼见他们要离开,渚晗气虚的开口道:“宁儿,我有些话要和你说。”
“呃?你确定身体吃得消?”阮伊箬不放心的问。
“嗯。”渚晗轻轻点了点头。
“那好。”
阮伊箬示意程然他们离开,等他们带上房门出去,这才将渚晗扶靠在软垫上,自个亦在榻前坐了下来。
渚晗看着阮伊箬的眼睛,半晌才嗫嚅着开口,道:“首先,我得向你道歉。”
她知道他的道歉指的是何事,于是,摇了摇头,淡淡的说:“没事,都过去了,不是吗?!”
“我不知道那刘衡会变节,要不是你随机应变,我差点就要害了你。”
渚晗的话语带着些许自责的成分,只是看着他这样子,哪里还有心思去责怪他什么?
“你自己也知道,在大楚,你最该信任的人是厉王,对不对?”
“是的,他从来都是关心我,支持我的。我知道他是个好人,只是我心里有个结,解不开,是以他对我的疼爱,他对我的爱护,一直被我屏蔽了起来,这许多年来,我都不曾正眼看过他,更别说叫他一声王叔了。”
“他把他和你父皇、你母妃的事,都讲给我听了。其实我们做晚辈的根本没有资格去评判他们什么,洛儿爱的是厉王,这是你父皇也知道的事实。而你的母妃是自愿为厉王挡了那一剑,你更不能将这些都推到他的头上,这对他来说,不公平。”阮伊箬顿了顿,继续道:“你知道吗,他一个大男人,听闻你命丧,大半夜不睡觉,在他王府的后院摆着香案,燃着纸钱,哭得伤心欲绝,连我一个女子听了都觉得心里泛酸;而在得知你还活着的时候,他竟是激动得说不出话,试问这样一个人,你还怪得起来吗?”
渚晗听了这番话,目光深邃,默默不语。
或许在他心里,正在为自己的任性而反省吧。
“他作为一个王爷,终身不娶,足可以说明他心底的内疚有多深,他更是用一身的孤寂来承载自己年轻时造成的过错,这个惩罚,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够狠,于时间上也是够久了。渚晗,原谅他吧!”
阮伊箬抓过他放在衾外的手,顿觉刺骨的冰凉,直到将他的手放回被衾中,他才怔忡的回过神来,看着她,目光似水。
“他很幸运,认了你这样一个善解人意女儿。”
阮伊箬调皮的说:“你也很幸运啊,有了我这样一个聪明能干的妹妹。”
渚晗笑了,眼睛眯得如一弯新月。
阮伊箬知道,他放开了心结,原谅了那个他十年来都不曾叫过一声“王叔”的男人。
让阮伊箬欣慰的是,那群孩子在这两个月里进步神速,大多数的孩子居然能轻松跃上魏府一丈高的院墙,小越、魏衍、娴儿、小七、小十三等十多个孩子竟然可以像模像样的耍出一整套剑法,当真是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就连那些一开始被云泽认为不适合练武的孩子,在这几个月的训练中,经过自身的努力,都慢慢的追赶上来,他们勤能补拙的论调,颇是让云泽刮目相看。
这群孩子中,不乏天赋异禀之人,有的孩子老实巴交,不是很擅长交际的,但是擒拿格斗、武功技巧亦不输人,这样的孩子适合处在明处,比如说护卫、保镖之类的;有的杀伐果决、身手敏捷,在速度方面更是见长,这样的孩子适合培养成为刺客;有的孩子心思玲珑、头脑灵活、胆大心细,这样的可以培养成为谋士,或者情报方面的人才;有的孩子对做生意有着浓厚的兴趣,对于这样的兴趣,阮伊箬是大力支持的,闲暇时间,她会派他们去名下的酒楼、休闲楼跟掌柜的学习经验,亲身体会做生意的乐趣,这样的孩子,极有可能会成为牵动整个组织经济命脉的人才。
如今,阮伊箬凭着这些孩子的自身条件,将他们分为弑组、谍组、商组三大组在进行训练。不管你属于哪类人才,先决条件当然是练好功夫,只有在自己有绝对的自保能力时,才能更好的完成任务。
对于孩子们自身素养的培养,比如说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阮伊箬亦是随着他们自己的喜好和意愿而进行择师授课;若有喜欢药理方面的知识的,也可跟着云泽学习。她从不吝给予他们支持与肯定。
而小魏府的队伍亦在不断的壮大中,在小成的督促管理下,亦是小有进步,今日才往这边送来二十多人。
至于生意方面的事,完全不用她操心,但是酒楼的进账亦是财源滚滚、日进斗金,更不要说那数十间赌场和青楼了,一应事宜被杨云打理得井井有条,可以让她毫无后顾之忧的做自己的事。
阮伊箬站在练武场边,观望着那群正在兀自训练着的孩子,嘴角的笑容越牵越大。他们现在耍弄的那可是真刀真枪,真可谓虎虎生风,刚劲有力,颇有些小大人的感觉。现在的他们,完全可以放倒两个不会功夫的大汉。
小玲儿手拿一件湖绿的锦缎夹袄披风,径直朝阮伊箬走过来,亲自为她披上,并细心的系好缎带。嘴里抱怨着:“出来也不知道多穿点衣裳,当心着凉。”
阮伊箬睨了她一眼,道:“我没那么娇气吧?这里的冬日比起漠城,要暖和太多了。何况咱们身边不是有个大夫吗?就算是伤风什么的,叫他开副药就好了。”
小玲儿啜了口口水,睥睨的道:“真叫你喝药的时候你又要咕哝了,他们不知道你怕喝药,我小玲儿还不知道么?你四岁的时候一次伤寒,打死你都不肯喝药,最后还是夫人狠心捏着你鼻子把药灌下去的。”
“呵呵,是啊,那是娘亲唯一一次对我发狠。”阮伊箬想着魏芸娘因为她伤寒而紧蹙眉头,一副心疼得不得了的样子,心里就觉得窝心。
娘亲,你都离开宁儿七个月了,你在那边可好?有没有觉得孤单?不用太担心宁儿,宁儿会好好的照顾自己的。娘亲,你权且放心好,用不了几年,宁儿定要让阮氏一门为你陪葬!
“小姐,是不是想起夫人了?”小玲儿看着阮伊箬轻咬着嘴唇,娇俏的小脸上有着淡淡的思念,心中泛起一丝伤感,不由感叹道:“要是夫人还在世就好了,她看见小姐现在的成就,特定会开心得睡不着觉。”
“我相信娘亲现在正在看着我们呢。”阮伊箬把住小玲儿的肩膀,扯出一抹笑,云淡风轻的说:“小玲儿,一切皆是命,娘亲的离开对她来说,未必不是好事。我们活着的人,可以去思念她,可以去缅怀她,但是千万别为了她而伤感,她那么爱我们,是不会乐见我们沉湎于过去而不可自拔,所以我们要更好的活着。”
“魏玲知道了。”她的小姐,看法总是与众不同,安慰人的方式也是异于常人。她的坚强,更是旁人不能比拟的。有时候,她真觉得她这小姐不像个十一岁的孩子。呵,不管怎样,她都是自己和吴妈最心疼的孩子,最不舍的牵挂。
“至于吴妈,你要多关心她,她老人家常常看见我就想起娘亲,好几次我都发现她在偷偷抹眼泪。”
“嗯。”
“如今渚晗的身体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大概再过四五日,我和程然他们得送他回楚京,家里的事,你和杨云多担待。”
“小姐又要离开吗?”小玲儿有些不情愿的问。
“呵,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却是比我还要孩子气。”阮伊箬捏了下小玲儿的脸颊,坚定的说:“如今渚晗的安全与否关系着溯原的安宁,我不希望溯原有开战的那一天,这应该是整个溯原的城民都不乐见的。当然,我会尽自己的力量,为你们创建一个和乐升平的生活环境。”顿了顿,继续道:“现在的溯原比起我们刚来那会要安宁多了,这其中有我努力的结果,是以,我绝不容许别人来将它破坏。”
小玲儿忧心的说:“可是,小姐,你还是个孩子,虽然你的能力是值得肯定的,但是你的肩膀能扛起多少重量?你需要这么拼命么?溯原不能待了,我们再换个地方不成么?”
“换地方不是不能,可如果溯原被日暮攻陷,日暮大军将会长驱直入,直赴大燕的心脉,日暮人生性残暴,那时候,铁蹄践踏,烧杀抢掠,到处战火连连,我们又能换到哪里去?”阮伊箬望着远处的孩子们,目光深邃,语气铿锵的说。
只有国家安宁,人民才能安宁;只有国家富强,百姓才能更好的生活。大燕是我的家,是燕藜的家,就算他朝为了和平而战,我也绝不会吝惜生命。
转眼便进入十二月,听孩子们说,今年的冬天较之往年,要冷了很多。
经过近二十天的调养,渚晗的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大家一致商定,在新年到来前,定要赶回楚京,尽快解决好楚京当前夺储的问题。
这日,溯原来了个不速之客。这人非是别人,正是厉王的贴身护卫青鸾。当他一路打探,精疲力竭的赶到魏府时,阮伊箬吓了一跳,当下已经猜到楚京定是出了大事了。
赶忙将青鸾迎进会客大厅,程然、云泽、韩笑与渚晗亦闻讯赶了过来,分坐在大厅两侧,静听青鸾将楚京的情况细细道来。
果不其然!
楚帝病情恶化,被监管了起来,任何人不得接见。郁王在皇后的支持下,把持了朝政,收了厉王手中兵权,派了重兵把守厉王府,责令没有他的御旨,任何人不得出府。那些个平日里中立的官员见大势已去,莫不是纷纷投诚,一面倒的趋向于郁王。腊月二十九日,郁王便会在铜雀台上称帝为王!
青鸾此次得以出城,完全是因为厉王发动了一场府乱作为掩护,趁双方纠结在一起时,趁乱出了王府,而后化着乞丐,混出了楚京。
渚晗听了这些消息,心里郁结难耐,那紧皱的眉头显示了他的担忧,永远云淡风轻的面颊上也失去了以往的平和,连声音都有些微的颤抖:“父皇,王叔!”
“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阮伊箬坐在大厅的上首,颇有些大家长的风范,看着渚晗,沉思了半晌,才冷静的开口道:“既是这样,我们明日一早就出发!只是渚晗万不能以本来面目出现。”
继而转向韩笑,问道:“韩笑,你作为贺天尧的徒弟,易容方面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韩笑乐呵呵的道:“这算是找对人了,我的易容术比之阮青决有过之而无不及,权且就交给我吧。”
“好!”阮伊箬点了点头,转向青鸾道:“青鸾,厉王府上能调遣的府兵有多少?”
“三百人,全是厉王一手调教出来的。”青鸾老老实实作答。
阮伊箬想了想,忽而又转向程然道:“天鹰刹在溯原周围的人,目前可以调集多少人马?”
程然淡然的答:“五百人,且个个以一敌十,全数任你调遣。”
“足够了!你传令下去,让他们今夜就出发,先行混进楚京,分散在厉王府周围,以备不时之需。”
“好!”程然当下起身出去。
“宁儿,我现在能做些什么?”云泽问道。
“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用了晚膳后,好好的去休息。行李我会着人为你们准备好。”阮伊箬说着站起来,道:“我现在要去拜见一下新太守,这回来二十来天了,一直没得空去拜望下他,还真是失礼。好了,你们都散去吧。”
如今的新太守黎崇是幽州州牧黎润南的儿子,这黎润南可说是大燕的风云人物,为人正派,刚直不阿,是个为民做实事的好官,颇得文景帝的赞赏。
只是在三年前,在黎润南出巡的时候,被一伙刺客刺杀,死在幽州属地晋安城里,其头颅被残忍的割了下来,挂在晋安城的城头上,震惊了大燕九州,震颤了满朝文武。直到今日,都没查出是谁所为,成了大燕第一无头公案。
这黎崇,原是魏王府上的一个从官,如今不过三十岁年纪,秉承了其父刚直的性格,做事颇有乃父之风。此次文景帝将他连升四级,派往溯原,一来,估计是看中他率直的性格;二来,应该是因为魏王和燕藜的举荐;三来嘛,大约是因为对其父的事做出的一个弥补。
太守衙门与魏府同在文安街上,因为黎崇才到任没多久,朝廷还没来得及单独为他建府,是以他一家此刻都住在太守衙门的后院,步行一盏茶工夫就到了。
阮伊箬写了拜帖,独自一人拎了一个小的礼品盒,就这样赶到了太守府。
呵,不是她小气,实在是这黎崇太过刚直,不喜收受礼品,其实说白了就是迂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