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104章</h1>
燕欣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道:“瞧我,藜弟不提醒,我还真是忘了。”
呵,记忆当中这人一直是以“本太子”自称的,这会怎么都变了?
太子拿过一侧的锦盒,打开来,取出一枚圆形的镂雕双龙盘纹图案的翡翠挂饰。当然,能让他堂堂大燕太子拿出手的自然不会是凡物,虽然心里并不是十分的情愿,但是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
只见他走到燕藜跟前,道:“我昨日得知藜弟竟然与欣乃亲兄弟,便想来看看你,哪知这会才得了空。以前是大哥太过狂傲,根本没做到一个大哥该有的表率。藜弟,大哥以前的所作所为,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燕藜一听这话,当下就明白了他来这的用意,诚惶诚恐的道:“太子殿下是不是误会了?藜怎么可能会是皇帝伯伯的孩儿?这太折杀燕藜了。”
太子笑道:“误会什么?难道做父皇的孩儿很丢脸么?”
“藜弟不是这个意思。”
太子不理会他,径自拿着挂饰的绳子,躬身就要往燕藜的腰带上系,却在接触到燕藜腰上原本的挂饰时,那“腾龙跃海”的造型,以及那玉佩独有的切割方式,心里当即就“咯噔”了一下,就那样弓着身子,愣在燕藜跟前。
这,这玉佩,分明是燕氏帝王代代相传之物。
感觉到太子的异样,燕藜不解的问道:“太子殿下怎么了?”
“呃,没事。”太子呐呐的道:“只是见藜弟这玉佩别致得紧,心下喜欢,就多看了两眼。不知道藜弟这玉佩从何处买来?赶明儿我也去买一块去。”
“呃,”燕藜不以为意的说:“这是皇帝伯伯送给燕藜的,是第一次见宁儿时,给宁儿的见面礼,顺道也赠了燕藜一块。”
太子依着燕藜的话,看向阮伊箬的腰间,内心顿时一阵酸楚。见面礼!这见面礼也太华贵了!他迎娶太子妃时,都没有见他那父皇有过表示!
果然!父皇果然有心将帝位传给他之意!
阮伊箬在一侧观望着太子瞬息万变的表情,再看了看自己腰上挂着的“凤凰于飞”玉佩,她知道这玉佩不一般,但是也没问过皇上其中有何含义,是以并不知道它所代表的意思。
心里不由暗道:莫非这玉佩有什么古怪?或者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既然藜弟有一块更好的玉佩,我这块就显得多余了。”太子燕欣装着若无其事的道:“藜弟,大哥还有别的事,这就走了。”
“燕藜恭送太子殿下!”
出了奉新宫,太子燕欣将手中的翡翠挂饰紧紧的握在手中,挂饰上的饰纹勒得手心生疼也浑然不觉。
一众宫侍跟在太子身后三步外,大气也不敢出,生怕一个不小心,惹得太子爷不开心,那可是思路一条。更何况现在太子那紧绷的身体,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心中不痛快。
转道去毓秀宫的路上,路过一汪透亮的湖泊,太子燕欣侧头望去,被那平静的湖面深深的吸引住了目光,不由在湖边停了下来。
良久,抬起握着翡翠挂饰的右手,缓缓的张开来,凝眸观望一瞬,眼中闪过一抹厌恶。下一刻,毫不怜惜的将名贵挂饰朝那清澈无波的湖水中扔去。
“咚”的一声响后,但见湖中溅起无数的水花,不多时,水花跌落入湖中,漾起一圈圈涟漪。
直到湖水再次归于平静,太子燕欣才举步朝毓秀宫行去。
见了太子燕欣,朱嬷嬷进去通传,得了允许之后,太子才敢进去,自顾在一侧的锦凳上坐了下来。
皇后身盖薄衾,右手支颐,慵懒的侧卧在睡榻之上。
见了自个的孩儿满脸不豫之色,阮文蕊淡笑着问道:“那小东西惹你生气了?”
太子自行倒了杯茶,拿在手中也不喝,看着阮文蕊,好半天才道:“他倒是没惹孩儿生气。”
“那你为何一脸郁结的表情?莫不是母后惹着你了,要摆这样一副面孔给母后看?”阮文蕊好心情的开着玩笑。
太子愤愤的道:“他把那玉送给那小子了。”
太子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阮文蕊愣怔了一瞬,才明白是什么意思。
当下一掀薄衾,一骨碌从榻上爬起来,连鞋子也顾不上穿,走到太子跟前,瞪着一双美目,问道:“你说的是那‘龙凤呈祥’双玉?”
太子轻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哼!”阮文蕊轻哼一声,跌坐在锦凳之上,手扯着台布,满心的愤怒与不甘。
燕欣开口道:“燕藜那小子说是父皇给阮伊箬的见面礼,顺道就把另一块给了他。”
“呵,见面礼……”阮文蕊怒极反笑道:“燕藜不知道这玉佩的含义倒也罢了,莫非他燕景辳也不知道?这‘龙凤呈祥’双佩历来是帝后所佩戴之物,而那‘凤凰于飞’根本就是属于本宫的。本宫曾跟他讨要,也不知燕景辳是有心还是无意,竟然每次都给本宫搪塞过去。呵呵,本宫生为一国之母都不曾拥有,他竟然就当作见面礼送给了阮伊箬那小家伙。”
说到阮伊箬,太子顿时忘了刚才的不快,看着阮文蕊,道:“母后,那阮伊箬当真是人间绝色,比起寻常女儿家,少了份羞涩,多了丝从容,竟是比芸芷还要美上几分。”
阮文蕊一听这话,得意的笑道:“我阮家的女子,会差到哪里去?”
燕欣摇摇头道:“母后,她现在根本就摒弃了阮姓,跟着她那低溅的娘姓魏,单名一个‘宁’字,而且还挂着大楚厉王爷女儿的头衔。”
“呵,”阮文蕊淡笑道:“以她十岁便敢在众多护卫中殴打日暮皇子、身中一箭还能杀掉司马府百十来个护院来看,她也担得起这些殊荣!现在,你那舅舅,指不定肠子都悔青了。”
“他这是活该,惹到这样一个厉害角色。”自打知道柳彦是阮文渊的人后,太子燕欣对他是一点好感也无。
“惹也惹了,你那舅舅说不定暗地里还在怪本宫当年舍不得锦绣嫁到日暮去,才弄出了这样一场是非来。”阮文蕊说着,却是有些欣慰的表情,“不过还真算得上歪打正着,如若没有当年的事,你舅舅得了阮伊箬这孩儿的帮助,这大燕江山只怕早是他囊中之物了。”
燕欣怔忡的问道:“母后,儿臣不明白,舅舅为何一心想要做这皇帝?”
“男人谁不想做那高高在上、睥睨终生之人?当然这其中还有个原因,只不过是我少时偷听来的。”阮文蕊说着叹了口气道:“这大燕的前身乃是黎国,两百年前,黎家最后一任皇帝残暴无道,弄得民不聊生,生灵涂炭,燕家先祖便举旗起义,将黎家王朝推翻,从此黎家改为阮姓,才得以生存并壮大了起来。”
“这都过去两百年了,还想着复国?”两百年,这时一个什么样的概念?居然还有人沉湎于此。
“嗤,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啊?他现在这样做,根本就是谋逆!”阮文蕊说着,把住燕欣的手说:“欣儿,母后才不管什么黎家阮家的,这大燕江山,只能是你的。”
燕欣点了点头,问道:“母后打算怎么做?”
“母后的人已然证实燕藜是你父皇与程紫鸳的孩儿,燕景辳心里大概还想着要保护他,显然是不愿意承认,但从种种迹象表明,燕景辳是真有心让燕藜来继承这大燕江山的。”阮文蕊顿了顿,道:“如今你舅舅的实力,母后不甚清楚,既是这样,我们唯有坐山观虎斗,等他们斗得两败俱伤,我们坐收渔人之利。”
阮文蕊说道最后,那眼中满是狠厉之色。
燕欣看着阮文蕊的眼睛,不由打了个寒战。
他这母后,如若生为男儿,指不定也是为将为相之才。
阮文蕊思忖半晌,道:“欣儿,你把燕藜得了玉佩这个消息,尽快的经由柳彦之口,告之于阮文渊,相信他知道这件事之后,定会觉得这是个好时机。”
“儿臣明白了,如此,儿臣告退。”燕欣说着,起身朝殿外走去。
望着燕欣离去的背影,阮文蕊心中恶狠狠的道:燕景辳,你太让本宫寒心了!原本本宫想着只要你安安稳稳的将这大燕江山交给欣儿也就罢了,没想到你食古不化,非要宠着那卑溅女子的孩儿,还一心想将属于欣儿的东西送人,本宫怎么会答应?既是如此,你就别怪我阮文蕊心狠手辣了!
符皖夷的伤经过几天的调养以及皇宫中最好的御医的治疗,再加上习武之人本身有自行修复患处的能力,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今日拆了裹伤的棉布,但见那伤口已然结了痂,一条黑紫的疤痕竖在心窝处,像是爬了一条虫在那。
符皖夷抱怨道:“真是没天理,如此完美的肌肤上,留下难看的疤痕还真是让人郁结。”
燕藜翻了个白眼道:“男子汉大丈夫,那么在乎自个的外表作甚?我看你定是投错胎了!”
“嗤。自个不是一样?一日要换上至少两次衣衫,比个娘们儿还爱美,这会却来说人家。”符皖夷没好气的回道。
“符美人,我这是爱干净,跟爱美不沾边的。”燕某人狡辩道。
“不许叫我美人!我这辈子最讨厌人家叫我美人!”符皖夷怒吼道。
“谁叫你偏生生得比女子还美?符美人,符美人!”燕藜想着他在琉璃岛一直拉着阮伊箬的手,心中就有气,当下叫得更欢了。
阮伊箬、小越、小成一众人等在空旷的寝殿里或坐或立,莫不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符皖夷一把推开正在为他上药的老御医,立马从榻上爬起来,一拳朝站在榻前的燕藜袭去,燕藜大笑着轻松躲过。两人一个追,一个逃,竟然像小孩子一般,在屋子里追逐起来。
符皖夷因着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好,自然不是燕藜的对手,停下来叉着腰吼道:“符美人就符美人。哼,你若是个丑八怪,看宁儿还要你不!”
燕藜走到坐在一旁的阮伊箬跟前,蹲在她身前,拉过她的手,含情脉脉的道:“宁儿看中的是我对她的一片痴情,燕藜就算变成丑八怪,宁儿一样会要燕藜的,对不对?”
阮伊箬微笑不语。
符皖夷一见,得瑟的道:“哈哈,看吧,宁儿都不回答你,你若变丑了,自然是不会要你。”
燕藜挫败的看着阮伊箬,苦着一张脸道:“原来宁儿也是只爱品相端好之人。”
阮伊箬一把拉过他到一侧的椅子上坐好,鄙夷的道:“你们两个成年男子的心智,跟个三岁孩子没什么区别,我是懒得和你们说这些无聊的事情。符美人,你……”
阮伊箬话没说完,燕藜却因为她一句“符美人”而乐得哈哈大笑起来,其他人除了符皖夷本人苦着脸之外,连那个年逾六十的老御医及几个小宫女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符皖夷走到阮伊箬跟前,不悦的道:“宁儿,不许你叫我符美人,你要叫我符大哥。”
“呃,知道了,符大哥。”阮伊箬点点头,道:“其实你那个疤痕,云泽可以为你去除的。”
“‘名剑山庄’的下任庄主、沈昭的徒弟、有着‘小神医’之称的云泽?”符皖夷看着阮伊箬,惊异的问道。
燕藜挑眉问道:“你认识?”
符皖夷摇了摇头,道:“不认识,但是我走的地方多了,听到的事情也要多些,听说他还有个师兄叫程然。嗯嗯,想不到你们这居然是人才济济啊。”
听到“程然”二字,小七笑了起来,正欲开口,被阮伊箬施了个眼色,顿时住了口。
阮伊箬微笑着对老御医及几个宫女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直到他们都离开,阮伊箬才道:“燕藜便是程然。”
“啊?”符婉仪惊得叫了起来,指着燕藜,望着阮伊箬,问道:“他真是程然?天鹰刹的现任刹主?”
燕藜得瑟的道:“本王看起来不像吗?”
“嗤,人家程然冷静自持、杀伐果决,而你除去王爷的身份,看起来整个一个小痞子,哪里有半点像一个引导天鹰刹豪杰虏劫贪官、专门与恶势力相抗之人?”符皖夷不屑的道。
“你这纯粹是瞧不起人,要不要比划比划?”燕藜悠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大有要干一架的架势。
“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符大哥,燕藜真是程然!”阮伊箬复拉着燕藜坐回椅子上,遂问道:“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符皖夷听了这话,当即紧张的问道:“宁儿你要干嘛,莫不是想赶我走了?”
阮伊箬正色道:“如今京城里已是暗潮汹涌、波云诡谲,要不了多久,定会有一场恶战,我和燕藜商量过了,不想将你牵连进来。”
符皖夷嗤道:“我不是早就牵扯进来了?那贺天尧伤了我,这笔帐迟早要和他算,我怎能就这样轻易走掉?何况我符皖夷孤身一人,就是死了,也了无牵挂。再则与你们相处的这段时间,是我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光。”
符皖夷说着,望望阮伊箬,又看看燕藜,动情的道:“宁儿,燕藜,我符皖夷已是把你们当作朋友,朋友有难,我更不能离开。虽然我的能力有限,并不能帮到你们什么,但决计不会成为你们的负担,请你们万万不要赶我走。”
“符美人,看不出来你还真是个有情有义之人,你这朋友,我燕藜交定了!”燕藜打趣着说,完全忘记了适才还在为他轻薄阮伊箬之事而气着。
“深有同感。”
而后两人都看着阮伊箬,似是在等她的答案。
阮伊箬凝望着符皖夷,良久才开口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此一战,已不再是我魏宁一人的私仇旧恨,还关系到我们大燕的安宁与和谐。俗话说,有国才有家。一个国家动荡不安,哪里还会有我们的容身之地?接下来,就让我们用生命来捍卫我们的国家吧!”
“不成功便成仁!”燕藜呼道。
“不成功便成仁!”其他人异口同声附和着。
阮伊箬点点头,转向燕藜道:“燕藜,你现在去和父皇打声招呼,回来之后,我们便回怡宁山庄。”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