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前的一席早点,都已洒落在地,十数件上好的瓷器,都已片片粉碎。
——那是她的父亲所为,上官惊神拂袖离去时的那一幕,那满含恼怒与冷漠的眼神,至今都深深印在了上官小青的意念之内。
这使她的整个人,似如受惊的小兔,只觉惊惶难安,手足无措。
那个人的丈夫,他竟然真的赢了!且在不久之后,就将带着那人,风风光光的返回咸阳。
父亲说那人回归之后,定会找她清算。可她之前是真的已无意,继续与安国府为敌。
那日只是酒醉之后,与身边几个亲近姐妹抱怨,再顺便挖苦几句而已,可谁能想到第二日,就已举世皆知,闹到满城风雨?
此时的她,不知自己该怎办才好,只觉有一股异常阴冷的气息,正弥漫过来,使她难以呼吸,也无法正常的思考。
※※※※
当薛平贵三人来到咸阳宫太政殿的时候,发现这里虽已汇聚了京城数千位朝官,可因天圣帝久久未至的缘故,朝会论政还未真正开始。
这使他们轻而易举,就混入到了群官队列之中。期间少不得被鸿胪寺与礼部的仪官教训责备,可三人都无怨言,低头垂目,极力的忍耐。
果然没多久,到辰时四刻左右,天圣帝终于姗姗来迟,驾临朝会。这位在堂上坐好,就装模作样的轻咳了一声,很没诚意的抱歉道:“朕病体未愈,今日耽误了些时间,劳诸卿久候了!”
这句话,令朝堂中的诸臣,都不得不再次大礼躬身,恭请圣安。
而后才轮到司礼监掌印米朝天说话:“陛下有谕,今日大朝,众卿可畅所欲言,以补宰执之缺。有事速速启奏,无事则可退朝。”
周衍听在耳中,不禁唇角一扯。心想又是这一句,几年都没有变过,
不过当米朝天话音落时,整个太政殿内的气氛,就已截然不同,森冷而又压抑,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定定往前方看着,等待着那惊涛骇浪到来。
而在众朝臣的前方,那些部阁大佬们,明明是混杂在一起站立,可却又仿佛是泾渭分明,剑拔弩张。
并无人出言,整个殿堂中寂静无声。无论是上面的君王,还是下方的群臣,都是默契的不言不语,都在等待着。
然后一刻时间之后,有一位黑甲骑士,手持旗幡,一路策马至太政殿前。在宫殿中疾速奔驰,长驱直入却无人阻拦。直到那台阶前才匆匆下马,而后这位又疾奔入殿。
“启禀陛下!冀州有露布飞捷传至!当朝安国公,行宛州节度使,督冀宛诸军事嬴冲,于阪泉原大败匈奴。斩首七十九万级,降获十二万众,特此告捷京城——”
“好!”
未等那位奏捷的军中校尉说完,天圣帝就已一声惊赞,然后询问:“捷报何在?速取来予朕一观!”
此时自有一位随堂太监,从那位校尉的手中取到报捷文书,恭恭敬敬的往上递给米朝天。
可当这奏章落在天圣帝手中时,这位却已只是草草一观,就已大笑:“好一个安国公!不负朕望,也不负故安国公虎威。如今匈奴即平,北境朕无忧矣。”
周衍看了,不禁微一摇头,薛平贵则哑然失笑。这位天圣帝的演技,堪称拙劣,与他年轻时的模样,可大为不同。
不过这情形,大约也是因那位陛下,已不屑于再掩饰什么。
随后就如他的所料,政事堂参知王钟,首先就已出列,满含喜色道:“臣恭贺陛下!自七年前光武侯北征草原之后,我朝从未有此大捷!有此一胜,不但北地四州,旦夕可平!更将使北虏匈奴,十年之内不能南下。此战安国公麾下将士,功莫大焉!臣请陛下,厚赏安国公,及其部属一众人等!”
天圣帝亦是图穷匕见,笑意盈盈:“此言有理,那么诸公以为,此战该如何封赏啊?戡乱定难,力挽狂澜,以朕观之,安国公之功,似可与商阳公昔年等同!”
此言道出,殿内群臣,都为之哗然。所谓的商阳公,是对昔年双河叶氏之祖,叶商阳的尊称,
大约两千四百年前,大秦被关东六国打破了函谷关,兵锋直指咸阳。那时叶商阳起兵,先平定了蜀乱,扫平蜀地三州后,又率大军北上,击溃了南路方位的楚军。使大秦得以化险为夷,免去了覆亡之危,从而一战封王,成为当朝三大郡王之一。
而此时天圣帝一语,就已将嬴冲,摆在了与故武威郡王叶商阳,相同的位置。
“陛下此言差矣!需知商阳公昔年,乃是救国于危亡之际,而今日宛州节度使嬴冲,虽亦有戡平寇乱,克定匈奴之功,使北境免于战祸。可一身功绩,却仅限于北境,二者并不能相提并论。”
人群之中,一位身穿紫袍,头戴七梁高冠的老者,从人群中走出,
众人注目望时,只见正是尚书仆射裴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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