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天圣帝的谋主,却令主君落到与敌偕亡的绝境,这岂非无能?自己又怎能让‘大秦白衣卿相刘雪岩’这几字,成为后世之人的笑柄?
即便是那曾经的神器赤霄真正再现于世,自己也需想办法,把这局面掰转回来!
陛下他尚且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刘雪岩又何惜此命?哪怕是舍掉这一身所有,他也不会容太学主得逞。
而此时在那片无量光雷笼罩的空间内,太学主正手执着那渐趋完整的赤霄剑,眼含好奇的看他对面那位守正道人。
“有意思,守正道友你似毫不惊讶?”
三百丈外的那青袍道者,自被玄宙天珠召到此时此地之刻开始,就是一言不发。
这个时候也不例外,守正只将那桃木剑召在身侧,同时手持咒印,沉默以对。
太学主并不以为忤,只淡淡言道:“太学祭剑,天下莫敌,这是你守正十载前,对坐下弟子道出的预言。如今就不知这判词,是在你参与这一战之前,还是这一战之后?是真预见到了未来,还是今日亲眼目睹?如是后者,那是否意味,便是你守正,也认为此时的老夫,已是天下无敌?”
守正依然无反应,可他双手所持之咒印,却已至尾声,随着守正口中一声‘临’字道出,瞬时九十九重雷矛,蓦然从虚空中劈斩落下。
太学主则一声轻笑,意念一引,牵动起了那神剑‘赤霄’,蓦然一剑斜斩!先是将那九十九道雷矛都陆续破去,而后那剑光余势,又斩‘塌’了近半天空。
※※※※
也就在山河社稷图内近半天空‘倾塌’之后不久,在咸阳宫前政事堂内,当朝尚书右仆射王安石,正肃立在一座高楼的窗栏一侧,面朝着那嵩山方向,神情清冷,目光悠然的远眺着。
大秦之政事堂,下设有舍人院,内置知制诰与直舍人,负责撰拟诏旨;又设孔目(档案)、吏、户、兵、礼、工与刑等七房分曹,总计有僚属千人,辅助几位宰执处理六部事务。
不过如今在那座厅堂与周围院内,除了几位正当值的中书舍人之外,各处都是空空如也。几位宰执,亦不见了踪影。
此时天已至亥时,固然已到了放衙散班的时刻,可在往常,这政事堂内哪怕至深夜也是灯火通明。通宵达旦,乃是常有之事。便是年节休沐之时,也仍有大量的官吏出入此间。
只有今日,这政事堂内是异常的冷清,自从嵩山那边传来天圣帝被伏击的噩耗。此处的几位宰执就再无法安坐,纷纷散衙归府。
而上官如此,下面的一众僚属,就更是惶恐难安。太阳还未落山,就已各自做鸟兽散。
王安石并未阻拦,只因知此时人心惶惶,强留无益。天圣帝生死未卜,便是他自己亦无心办公,又何况他人?
他性情虽是固执,却不会勉强一些魂不守舍之人,去处理那些关系无数子民生计性命的政务。
而如今大秦之内的头等要务,自是天圣帝的生死安危!其余一切,都暂无足轻重。
只是——
正当王安石的眸中,攀起了几分愁绪之时,他的后方处,却传来一个笑声:“安石公可是在奇怪,绣衣卫那边连续半个时辰,都再未向你传递消息?”
那声音苍老而又文雅,是王安石熟悉之至的嗓音。可他早在身后来者登楼之前,就已知这位的身份。
眉头微蹙,王安石回望身后,随即果见那左尚书仆射裴宏志,正立在那楼梯口处,面色潮红,眼含深意。
王安石不知所以,却心中微沉,一阵惊悸。料到这位,多半是不怀好心的,此人在他面前刻意作出这般的神态,想必是嵩山那边,有着噩耗传来。
“王某初回咸阳,确实是消息闭塞。如今陛下遇刺,令王某坐卧难安,却难知详细。裴相既是这般问,莫非是已有了确实的消息?”
其实他这里有诸多学生为奥援,也能知咸阳城内外的风吹草动。可却远不及绣衣卫,以及东河裴氏这样的世家大族。
“恰好知道一些,”
裴宏志背负着手,走到了王安石的肩侧,同样看着那嵩山方向:“陛下他气魄惊人,以身为饵,诱使太学主与信陵王等人出手袭杀,意欲趁此时机,将他那宿仇大敌,打入无量虚空,驱出此世之外。可惜那太学主技高一筹,取出赤霄残剑,以身祭之——”
说到此处,裴宏志话音微顿,扫了身侧一眼:“听闻王相学究天人,想必能知那赤霄剑,到底为何物?”
王安石面色不变,可此刻他周身,却是气潮汹涌,元力滚荡。整座小楼,都发出了咯吱声响,隐有崩塌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