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 / 2)

万里归途作者:明灼

第20节

小姑娘又看他背着旅行包,穿着利落的衣服,猜测道:“你来这旅游吗?彭山县没什么好玩的。”

“不是,”严钧也不嫌她烦,耐心地和她解释,“我是来找人的。”

“找人?找谁啊?”

严钧笑着打量她一眼,小姑娘的脸更红了,赶紧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的意思是,我可以帮你打听。”

“谢谢,”严钧直把小姑娘笑得晕头转向,“我要找一个叫高二铁的人。”

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的乡下小姑娘愣了一下,然后激动地一蹦起来多高,掉头就跑,一边跑一边喊:“二叔!二叔!有人找!”

严钧眼见小姑娘飞扬的麻花辫消失在幕帘后面,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这么巧?

他不禁有些感慨地给自己倒了杯水,还没喝到嘴,那个打了鸡血一样的小姑娘就推着一个神情无奈的憨厚男人出来了,还不忘兴高采烈地冲严钧比比划划,“我二叔就是高二铁!”

严钧心里叹了口气,这小姑娘就不怕自己是坏人?

高二铁看到严钧也小吃了一惊,他们这个小地方什么时候来过这样风姿出众的人物?他看着严钧白净的脸,有些局促地在裤子上蹭了蹭刚刚干活弄脏的手,才小心翼翼地坐到严钧对面,“你是?”

“你是高二铁?”见对面的黑壮男人点了点头,严钧从兜里掏出那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递给他,“你看看,这个以前是不是你的?”

高二铁看着眼前雪白的纸,布满老茧的手再次在腿上蹭了蹭,才轻轻地接过去,他以一副生怕把纸碰坏了的架势颤巍巍把它展开。

纸上虽然是黑白的,但是一点也没减少画上人的风采——这正是严钧母亲的那张画像的复印版。男人愣了愣,然后非常肯定地点点头,“这是我的那幅画。”

他身边的小姑娘见状好奇的探头过来,看了一眼惊讶地说:“哎?这不是二婶的陪嫁吗?”

严钧闻言挑了挑眉。

高二铁看着手里的纸,像是出神又带了点愧疚,他转头摸摸小姑娘的头发,用一种满含温情的语气说:“兰兰,去把菜单给你妈妈,让她赶紧给客人做饭。”

兰兰看了看自己二叔,又看了看严钧,懵懵懂懂地“哦”了一声就拿着菜单跑走了。

高二铁看着她欢快的背影消失在门帘后面,才看向严钧说:“您买了这幅画吗?”

“是。”

他又问:“你是来打听关于这幅画的事吗?”

严钧闻言有些玩味地笑了笑,“为什么这么问?”

“唉。”高二铁叹了口气,又往后看了一眼,见兰兰没回来才说:“这幅画不是我们高家的,是我老婆的陪嫁。五年前家里的条件没有现在这么好,兰兰还要上学,我就把这幅画给卖了。”

“这件事兰兰不知道,因为这幅画是我老婆的遗物,她要是知道我为了她上学就把这幅画卖了,她肯定要闹起来。”

严钧理解地点点头,“那你妻子是哪里人?你对这幅画有什么了解吗?”

“额,”高二铁有些困惑地打量他,“您?打听这个是要……”

严钧:“我是看这幅很有收藏价值,打算再收几幅同类风格的。”

高二铁这才放下心来,“我妻子是广西贵台镇人,她是苗族。不过她当年还在的时候,曾经说话,她是她爷爷那辈才搬到贵台镇的,之前他们族里都住在广西的十万大山里。”

“十万大山……”严钧喃喃低语。

“至于那幅画,我老婆只说过这是她家的传家宝。”

“传家宝。”严钧的表情古怪起来,像是觉得好笑,又带了几分伤感,“你能把你妻子娘家的地址告诉我吗?”

“这个……”高二铁有点为难。

严钧也意识到自己这个做法唐突了,就说:“你就把大概的位置告诉我就行了,我去了也是在附近挨家挨户收字画而已。”

高二铁犹豫了一会,就点头同意了。

严钧从饭馆出来的时候并没有把那张纸拿回来,他把它留给了高二铁。他望了望方向,就抬腿往汽车站走,决定立刻动身去贵台镇。

与此同时,几辆越野车停在了严钧之前到的小县城。

第一个从车上下来的是个其貌不扬的年轻人,他四下看看问了过路的人几句话,就又跑回越野车和里面的人说话。

车里面的人不知道和他说了什么,年轻人频频点头,看样子十分恭敬。

这个地方是整个县城最繁华的地方了,可他们也没见过排场这样大得一群人。附近摆摊的男女老少都忍不住交头接耳,隐晦地指着他们议论纷纷。

这时,就见年轻人站直身体,姿态很谦卑的拉开车门,一个容貌俊美气度伟岸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周围看的目瞪口呆的人群一接触到他凝如实质的极具压迫力的目光,立刻作鸟兽散,再也没人敢指指点点了。

见他下车,后面几辆越野车上下来六七个保镖,跑到他身后保护。男人左右看看,最后盯上了正对着客车站牌的卖鸡蛋的老头,迈开长腿走了过去。

原本还准备买鸡蛋的人回头一见这群人来势汹汹的架势,也不挑了,都放下手里的鸡蛋跑了。卖鸡蛋的老人眼一瞪,可一接触到来人重若千钧的目光,那点火气也吓没了。

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到小摊前,扑面而来的压迫感让老人不自觉地往后挪了挪,他刚在心里嘀咕这是哪里的大人物,就听一把低沉醇厚的声音说:“你见过一个长得特别好看的年轻人吗?”

老头立刻想起上午和他问路的年轻人,不过他一想到那年轻人温和秀气的样子,再看眼前这个凶神恶煞的男人,眼珠转了转,抬头刚想说没见到,就被陆祁洞若观火的锐利视线看得一个激灵,也不敢隐瞒了,“见到了。”

男人:“他去哪了?”

老人面色如常地说:“琼山县。”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老头,没什么特殊的表情,只是淡淡地看了身边斯文的年轻人一眼。

年轻人赶紧掏出几张红票放在鸡蛋筐里笑着对老人说:“打扰您生意了,这是赔礼。”

老人皱着眉抓起钞票刚想拒绝,一抬头看到领头的那冷冰冰的侧脸,又不敢说话了。

男人转头往回走,年轻人赶紧请示,“老板,我们去琼山县吗?”

“不急,派人去查严钧到底跑去哪了。”男人冷冷一笑。

男人正是得到消息就连夜赶来抓人的陆祁,他身边的年轻人是常年劳心劳力的陈特助。

陈特助有些诧异地看了自家老板一眼,又回头看了眼身后反应很正常的老人,“那老人说谎?”

陆祁:“派人去查。”

换个正常人陆祁还真不怕,关键他老婆这辈子没走过寻常路,他看得出来那老人没“说谎”,不过以他对严钧的了解,他想让一个人说假话,那人想说实话都难。

他回到车上等消息,没一会陈特助就脸色古怪地回来了,“老板,售票员也说严先生是去琼山县,不过有一个小孩看到说严先生的车票上写得是彭山县。”

“彭山县。”陆祁想到王恺京说的那幅肖像画的来历,眼神沉了下来如一潭深不见底的死水,“就是那。”

等陆祁到了彭山县,严钧早在去贵台镇的车上了。陆祁不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高二铁家,他看着眼前男人的脸上突然露出一种古怪的神情,有那么微妙的一瞬间陆祁从他脸上看出了一种有别于他憨厚质朴的气质而无限近乎于绵里藏针的讥诮。陆祁几乎立刻就意识到这个表情来自于谁了,只不过那个人做起这个表情来更有一番令人欲罢不能的滋味。

这个虎背熊腰的黑壮男人保持着严钧式的调笑,除了陆祁看出了端倪,其他人只看出了可止小儿夜啼的效果。男人一挑眉,“你陆祁不是很能吗?大活人都找不到?”

陈特助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后背一紧,心说不是中邪了吧。

陆祁却看着突然神色一松露出了点茫然无措的乡下男人,额角的青筋跳了跳,突然转身大步往外走,侧头对陈特助厉喝一声:“给我把他祖宗三代都查出来。”

一个小时后。

陆祁看着手里高二铁的家庭情况和成员信息,突然露出一个阴森森地笑容。

“严钧,你最好躲的快点,不然我他妈找到你绝对就地□□你!”

作者有话要说:不好意思,更新晚了,开了新副本就爱卡文,请大家原谅啊!

☆、四人

贵台镇西北倚十万大山,十万大山余脉绵延境内,西南部群山起伏。

严钧下了车就照着高二铁给他的地址找了过去,结果在邻里之间打听了一下却发现自从高二铁的妻子去世之后他们一家人就搬走了,严钧又问他们搬去了哪里,有知情的邻居说他们回了族里。

“族里?”严钧手里端着老奶奶硬倒给他的一碗水,靠在门框上问在树下做针线活的老人家,“她们家是苗族人?”

老奶奶热情好客极了,又递给他个橘子,“是啊,你找他们有什么事吗,你呦可不像是亲戚哩。”

严钧扒了橘子塞到老人手里,笑眯眯地说:“奶奶你看我哪里不像苗族人?”

老奶奶捂着嘴笑,“他家大姑娘还没你一半好看呢。”

严钧有些无奈地弯了弯嘴角,蹲到老人面前,“那奶奶你知道这附近哪里有苗族人吗?”

“苗族人啊,”老人家眯着眼想了想,“还真有,你往西边走,能看到一栋门口挂着个彩色风筝的二层红顶小楼,那里就住着一个苗族老人。”

严钧往她指的方向望了望,笑着站起来,“谢谢奶奶。”

老人家慈眉善目地笑,“不要客气不要客气。”

严钧从老奶奶家里出来就往西边走,走了大概十多分钟果然见到了老人说的小楼,他站在小院门口往里望,发现院子里干净整洁,他提声问:“有人在家吗?”

等了一会,小楼的门嘎吱吱开了,一个干瘦的老头走出来,他拄着木头拐杖眯着眼走到切近,抬头打量严钧:“年轻人,你有事?”

严钧:“我有事想和您打听。”

老人复又打量他一眼,转身往回走,“进来说吧。”

严钧跟着他进了屋,“老人家,您知道东边的姓王的那家苗族人吗?”

老人想了一会,“喔,我知道。”

“那您知道他们现在住在哪吗?”

老人:“你找他们做什么?”

严钧从包里拿出另一张画像的复印件递给老人,“您知道这幅画吗?”

老人接过来一看就是一愣,神色颇有几分古怪,他又眯起眼仔细打量严钧,“你想打听关于这幅画的事?”

严钧:“是。”

老人沉吟片刻,“关于这幅画的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族长应该知道,你要是想去就等晚上我儿子回来了,我同他说说,让他带你进山。”

严钧大喜过望赶紧站起身向老人道谢:“谢谢老人家了!”

老人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不过话可说在前头,我们族里在大山深处,离这可不近,一进山来回就要十天左右,引路钱可得你自己出。”

严钧一口答应,“没问题。”

第二天一大早,严钧就和老人的儿子动身进了山。老人的儿子个子不高但是一看就是老实人,名字听起来也很朴实叫李忠。据李忠说,他经常在族里和贵台镇之间来往,所以对这条路很熟。不过因为山路崎岖,一般都是要靠走得,这一走没个四五天下不来。

不过严钧的体力还是不错的,又由于现在是冬天,天气很好,树木也不是很茂密,估计第四天中午就能到。

山里还是有人家的,到了傍晚,严钧和李忠找了一家村口的民宿住了下来,他们刚准备进屋,严钧就听到不远处有人说:“哎,咱们今晚就住这吧,明天再赶路。”

严钧的脚步一顿——在广西这种地方,他已经好久没听到有这么浓郁京片子味的普通话了。他微不可察地回头看了一眼,正好对上拐过来的四个人的目光。

他们也在看严钧。

三男一女,身材精干,都穿着全套的户外装备,背着鼓鼓囊囊的包。看他的是说话的男人和走在他们旁边的女人。

严钧若无其事的收回目光,抬腿迈进院子。

在他身后,说话的男人往他住的院子里望了望,扭头和身边人说:“卧槽,这破地方还有长得这么水灵的?”

女人回味了一下刚刚那惊鸿一瞥:“看他不是这边人的长相。”

男人坏笑着拐了她一下,“怎么,春心萌动了?”

“滚滚滚,”女人一脚把他踹开,“姐这叫洗眼睛,天天看你这张褶子脸我都他妈快吐了。”

男人一蹦多高,拍着身上的土跟她瞪眼睛,“你个看见男人就合不上腿臭女人!”

“我合不上腿怎么了?”女人也不生气,反而妩媚地一撩披散在肩头的半长不短的头发,“老娘有资本,你这样的倒是想合不上,关键没人看得上你啊。”

一口京片味的男人撸起袖子就要跟她干仗,“你大姨妈来了吧!这一路怎么就跟我不对付!”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男人伸手拦住他,“别闹了。”

“既然乔老大开口了我就放你一马。”男人见状收了手得意洋洋地说。

女人瞧不上他这样子,嗤笑了一声,也不打招呼,一个扫堂腿就把猝不及防的男人给放倒了。她拍拍手看着摔了个狗啃屎的矮个男人,潇洒地一甩头发前面问路去了。

“你他妈别跑!”吃了一嘴土的男人连滚带爬起来,直追着女人跑去。

“怎么了?”唯一一个没说过话的男人看着身边往严钧院子里若有所思望着的同伴温声说。

“没什么,”他收回视线,顿了顿,“只是觉得他很危险。”

神情温和的男人也往里看了一眼,可院子里早没了严钧的身形,他沉吟了片刻,宽慰他,“总归看他的样子也跟我们不像同行,别担心。”

“嗯。”

可是两方人都没想到,第二天一大早,大家又走了个碰头,严钧礼貌地和他们点了点头,就和李忠一起走了。

四个人里沉默寡言的男人看着他俩离开的方向,暗自松了口气——看来应该真的不是一路的。

出了贵台镇,李忠突然闷闷地对严钧说:“下次见到那类打扮的人,记得躲着他们走。”

“怎么?”

李忠:“他们应该是盗墓贼。”

“盗墓贼?”严钧吃了一惊,仔细回想了那几个人的样子,虽然能看出来是练家子,但是也未必是盗墓贼啊,“怎么看出来的?”

“见过几次,”李忠用手中的粗树枝把路上的石块扫开,“十万大山里邪性着呢,那些不懂门道的盗墓贼基本都是有进无出,哪怕捡条命出来,身上也背着诅咒,自己活不了多久不说,还容易连累旁人。”

严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接下来的两天半里,严钧再也没遇到那四个人,他俩也而按照设想的在第四天上午就到了苗寨,李忠把严钧引到苗寨里族长的小楼就离开了。

严钧站在门口俯视整个苗寨其乐融融的景象,忍不住感慨:“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苗族的姑娘们很热情,看到严钧就更热情了,送吃的送水的来来回回四五趟,每次的姑娘还都不重样,就在严钧都喝完第二杯水了,族长才姗姗来迟。

族长是个五十多岁得老人,精神矍铄,皮肤黝黑,他看了严钧一眼,听不出喜恶地说:“你是来收字画的?”

严钧:“是的。”

族长好笑地看他一眼,“上苗寨里收字画?”

严钧笑了笑,把早就准备好的复印纸递给族长,族长接过来打开一看,就沉默下来。

族长保持着低头端详这幅画的姿势,半天都没说话。

严钧和第三杯水的动作一顿,突然玩味地笑了笑一摊手,手心里是一只匍匐不动的细小的甲壳状蛊虫,“族长,这恐怕不是苗寨的待客之道吧。”

族长终于抬起头来,眼神吃惊地看他手里一动不动的蛊虫,浓密的眉头皱了起来,复又松开,态度竟然软和下来,“这蛊虫不会伤人性命,只会暗示你把那副画还回来。”

“我知道,”严钧别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如果不是这样,族长也不会站在这了。”说着,他伸手点了点他的肩头。

族长不明所以地转头去看,登时就被吓了一跳,他僵着脖子看着不知何时爬到他肩膀的带着一对锋利的螯的蛊虫,出了一后背的冷汗。严钧突然吹了个音节古怪的口哨,蛊虫竟似能听懂一般收起了极富攻击性的螯,缓缓地从他身上爬了下去。

族长盯着自己的肩头半天没缓过神来——这只蛊虫是他养的,一般情况下,蛊虫是不会背主的,不过也不是没有例外,传说中只有极善蛊术的大祭司才能操纵天下蛊虫为己用。

这个俊秀的年轻人到底是什么人?

严钧看着那只蛊虫离开的方向,又说了一遍他来时的话,“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族长转回头盯着他沉默了半晌,语气微沉,“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没有敌意,”严钧叹了口气一摊手,指了指他手里的白纸,“我只是为了这幅画而来。”

族长盯着手里的纸,妥协地长叹了口气,“这幅画的来历很特殊,因此我一开始才希望你能把画换回来,毕竟这画只能给普通人招来灾祸。说来也是机缘巧合。”他顿了顿,“它是从一个盗墓贼手里得到的。”

“盗墓?谁的墓?”

族长:“据族里的老人说,是几百年前的一位南疆蛊神的墓。”

这句话听在严钧耳朵里简直跟炸雷一样,直接点燃了他心中深藏已久的期冀和渴望。他勉强按耐住自己胸中掀起滔天巨浪的繁杂情绪,故作平静地说:“您对那位蛊神了解多少?”

族长仔细想了想,无能为力地摇头,“那都是传说中的事了,只是有记载说这位蛊神是当时蛊术的集大成者,十万大山都要听他号令,只可惜壮年殒命。”

“您知道那墓在哪吗?”

族长立刻警觉,“你问这个做什么?”

严钧编起瞎话来眼睛都不带眨的,“跟您说实话,这次我来广西就是想让我的蛊术更进一步。”

族长淡淡地说:“你的蛊术已经很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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