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啼(八)(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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鸟啼(八)

栗羽确实睡了个好觉,她醒来时天才蒙蒙亮,没睡多久却并不困倦,忽略身下稍有不适,隐隐还有种身轻气爽的感觉。

倒是周企桦似乎累到了,仍然熟睡着。

栗羽转过身,看着躺在她旁边的男人。

昨夜,周企桦从背后抱着栗羽入睡,一直没有松手,现下栗羽正对着他,可以将他的面庞看得清清楚楚。

高挺鼻梁旁的一双眼眸此刻静静阖着,清醒时眸中的幽深暗沉被垂下的眼皮遮去,朝光洒下,随轻缓的呼吸起伏,使他脸上散发出安详的柔光。

这个模样的周企桦,让栗羽只看着心上就浮起欢愉和满足。

然而,栗羽的目光并没有在周企桦停留太久,她小心移开压在身上的手臂,套好衣衫,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栗羽没有忘记进周府的使命

迄今为止,偷走发簪的事还算顺利,但再拖下去难保不会被人察觉,得尽快将东西交给织蓝才是。

回到屋里,将蓝绿花簪藏到怀中,栗羽找到素鹃询问出府的办法。

素鹃正忙着烧水,往灶膛里添完柴火才回答栗羽的问题:我们如果想出府,至少要提前三天知会管事,等管事重新安排好活计,批了的假条才能出去。

见栗羽脸上露出焦急,素鹃便又问了一句:怎么,你突然有急事想出去?

嗯!栗羽点头如啄米。

柴烧得很旺,锅子渐渐热了起来,在水开始咕噜咕噜翻腾时,素鹃从沉吟中张口:你如果不介意使点银子,我这倒还有一个方法。府里有仆从专门负责采买,每三日就可凭专有令牌出府一次,你给他们点好处,让他们借你令牌便可出去。

栗羽闻言大喜:原来还能这样,多谢素鹃姐姐帮想主意!

话音未落便转身欲走。

等等!

素鹃叫住了栗羽,快步走来,清秀的面庞从升腾的蒸汽中逐渐清晰:虽然不知道你有什么急事,但你千万记得办好事就赶快回来,傍晚前最好,再迟不能过夜,要是被人抓出错处就不好了。

栗羽微微怔住。

素鹃姐姐一向少语,这还是第一次和自己说过那么长的话,虽然听上去寻常嘱咐,但似乎藏着浓浓的忧心。

素鹃在忧心什么,栗羽此时并不清楚,以为她只是单纯担心自己忘记时间,只是笑笑:我会注意的。

然后便挥手离开。

按照素鹃告诉的办法,果然顺利出了周府大门,栗羽揣着发簪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去找鸟妖织蓝。

从周府到织蓝所在的山林大约有二十里路,栗羽原以为半日就够一趟来回,但她忘了自己现在用的并不是本来的身体,无法乘风飞翔,不仅速度慢了许多倍,体力也消耗得更多,等到熟悉的树林进入视野,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在了天幕中。

现在折返也无法及时赶回周府,与其这样,不如先把手头的事办完。

拖着沉重的双腿,栗羽咬牙继续往林子走,又过了好久,终于来到了山下。

正在栗羽苦恼该如何上山时,突然起了风,托着她的身子一直送到了山洞口。

你总算来了。栗羽脚刚落地,洞穴深处就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距离上次见面已有一段时间,织蓝似乎什么也没变,懒洋洋卧在草堆里,容颜清寒,见到栗羽时的目光依旧平淡不带有讶异。

你让我找的东西原先可不在周府,为了能够最快时间内拿给你,我已经很努力了。栗羽从怀里掏出发簪交到织蓝手里,喏,你看看,这是不是你要的那根簪子。

织蓝双眼垂落,一只纤手随着游移的目光在发簪上轻轻摩挲,当她的指腹滑过簪头时,那只蓝绿色的三尾凤凰发出了光芒。

是错觉吗?

栗羽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时,那光芒竟更亮了,一闪一闪,似乎带着急切的味道。

更加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织蓝仿佛冻结千年的脸上裂出缝隙,罕见地流露出柔和的神情:没错是我,我知道你们等了很久,我也是,别怕,我这就让你们回来。

织蓝拿出原有那只凤凰簪和栗羽还来的这只凑成一对,然后一改往日懒散的姿势,盘腿坐在地上。

她双手结印催动法力,只见两只发簪浮到空中,服帖在簪头上的蓝绿色一片片脱落下来,飘飞到织蓝身后,几息过去后,她背后狰狞的疤痕消失无踪。

原来这发簪的蓝绿,取的是织蓝的背羽。

也不知是哪个可恶的人想出这样的主意,他的残忍让织蓝元气大伤,虽然侥幸捡回一条命,却不得不从此躲在幽暗的洞穴里。

浸在黑暗里那么多年,她心里的恨肯定不浅,怪不得之前提到人时提防之心如此深重。

伸手触到背后光洁的皮肤,织蓝低笑开来,声音含着久违的畅快和压抑多时的怨愤:不枉我费了这么多功夫,如今我总算可以不受限制,去任何地方、做任何想做的事。

而后弯起的嘴角挂着止不住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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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不在了,娘娘你可要再多活些日子,等你我重逢,我一定会将你施加给我的痛苦原原本本还给你。

栗羽听不明白,却感到一阵战栗,出于本能,静静站在一旁。

一段时间过去,织蓝脸上的狞笑终于消失,心情平复,她这才想起来洞穴里除了她自己还有别人。

你既替我跑了这一趟,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便应当帮你找回你的父母,等会儿我就把我的信鸽朋友叫来,想来过不了两天就会有结果。织蓝看向栗羽。

栗羽却举起手:我,我可以换个愿望吗?

嗯?

见织蓝面含不解,栗羽忙接下去:我在周家认识了一个人,是周家的少爷,他的腿因为一次意外没了知觉,能请你把他治好吗?

织蓝没立刻答应,而是问:你不想找你的父母了?

栗羽答道:想是想,但治好少爷的伤对我来说更重要,而且,现在我也到了该离巢独立的年纪,再去依赖爹爹和娘亲也不太合适,只要他们过得好,我见不到也没关系。

织蓝颔首:原来如此。治伤倒并不是什么难事,但我还是要再问一句,你确定要把愿望用在一个人类身上?人类看着可亲,实际最不可信,别到时候被他们害了后悔莫及。

她知道织蓝是为她好才会说这些,但她对人类没有像织蓝那样的恶感,也相信周企桦不会辜负她的真心。

思索过后,栗羽还是坚定原来的想法,晃了晃脑袋。

织蓝的目光在栗羽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忽而轻笑出声:你这丫头傻虽傻,但有时候傻得真有些让人羡慕。好吧,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们又有约定在前,我就好心一回,实现你的愿望。

下一瞬,蓝光从织蓝的葱白指尖冒出,蕴含有她的妖力,凝聚成一片羽毛,倏然向洞外飞去。

织蓝悠悠收回手:等你回去,周家少爷的伤应该就好了。

栗羽顿时露出欣喜的表情,弯下腰:谢谢织蓝姐姐,你真是个大好人!

织蓝不置可否,又上下打量了栗羽的一眼:看那位周少爷对你那么重要,想必我也不用帮你恢复原身了吧?

栗羽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了结掉这件重要的事情,两人就此分别,临别前,织蓝还帮了栗羽一个小忙,用法术将她送回了县上。

等栗羽回到周府已是第二天凌晨,太阳在天边露出半个头,尚未将夜色驱散干净。

一走进西院,栗羽就遇上了在院中踱步的素鹃,素鹃看到她,脸上的焦急立马被喜悦换了下来:你怎么才回来?我不是和你说了要早点回来吗?你知不知道,你一天不见人影,少爷都快急疯了,要是你再晚一点回来,他就要去报官了!

这把栗羽吓了一跳:那我赶紧去见他,告诉他我回来了。

好,你快去。

栗羽连忙往正房走,可就在她快走到房门口时,一个婆子突然出现挡住了去路。

婆子人称方嬷嬷,常年跟在周老夫人身旁侍候,在府里颇有几分脸面,栗羽知道方嬷嬷不奇怪,但方嬷嬷会认得她这样的小丫鬟就令人意想不到。

方嬷嬷开了口,言语中带着几分倨傲:栗羽姑娘,老夫人想要见你。

倘若在平常,栗羽立马就跟着去了,然而如今知晓周企桦因找不见她而焦急,她得先让他安下心来才是。

多谢嬷嬷告知,等我见过少爷以后,就去老夫人那里。

栗羽欲借道而过,方嬷嬷却不肯让她过去,两只手端握在身前:少爷固然是周府的当家,但咱们这些奴婢到底只在后宅中侍候,还是应以老夫人为先。栗羽姑娘之前不懂不要紧,但如今老奴已经和你说明白,你该不会还要按原来的打算行事吧?

方嬷嬷语气和缓,说出的话却像架在脖子上的刀,栗羽知道,自己如果不照她的意思来,眼前这座大山将不会移开。

最后看了一眼就在不远处的正房,栗羽不舍地收回

目光,低头应道:那我现在就随嬷嬷去见老夫人。

方嬷嬷在前面带路,栗羽跟在她身后前往周老夫人所住的北院,不知道是不是时间太早的缘故,一路上她都没看见人。

走进北院,跨过房门,栗羽终于见到周老夫人。

周老夫人似乎刚起没多久,未经遮掩的褶皱让浮在脸上的倦意更为明显,她闭目坐在镜前,旁边两个丫鬟正在替她梳妆,还有一对庞大腰圆的婆子守在不远处。

房间里人不少,却没什么声音。

栗羽摸不清周老夫人为何找她,只好先上前行礼:老夫人,您一大早让我来,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周老夫人眼皮抬起,显然听到了栗羽的声音,但她并未回应,只是转过头看了栗羽一眼。

周老夫人的眼神十分熟悉,那是一种自上而下的审视,但现在少了一些温度,冷得刺人。

栗羽还在等周老夫人开口,周老夫人却朝她身后使了个眼色。

只听一阵脚步声迅速变近,回过头,原来守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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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对婆子已来到身后,一个将她按跪在地,一个用绳子捆住了她的手脚。

再迟钝的人到此时也明白情势不对,栗羽挣扎着大喊: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老夫人你要这样对我!

得到的却只有周老夫人包含厌恶的一眼还有塞住她嘴巴让她无法出声求救的布团。

周老夫人下令:还不快把这个浪蹄子带出去?出去的时候动作利索点,千万别让其他人尤其是桦儿撞见。

意识到周老夫人容不下自己,栗羽反抗得越发激烈,但制住她的两个婆子力气极大,她只能被压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们拿了一个麻袋往自己头上套。

灰蒙蒙的麻袋罩下来,包住了栗羽的脑袋,让她恍然以为回到了从前落入捕网的时候。

当时她失去了爹爹和娘亲,这次她又要失去少爷吗?

栗羽害怕极了。

就在栗羽以为自己将无声无息消失时,一个声音带着怒意逼近:

祖母这是要做什么?

这个声音栗羽不会认错,是周企桦来了。

头上的麻袋被拿掉,栗羽瞳孔中清楚映着周企桦的 面容,她眼睛一热,不等绳子完全解开就朝周企桦抱了上去。

周企桦抚了抚栗羽的背,将她紧紧护在身后。

而后转向周老夫人:您怎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这不守本分的丫头迷住了你的心窍,我自然不能让她继续留在你身边。周老夫人心虚,嘴上却不现,说话语气又硬了几分,看你如今这副不管不顾、还找我问罪的样子,便知道我要将她送走的决定没做错。

周企桦面容紧绷:栗羽是我院里的人,祖母想要她走,我不同意。

周企桦眼中射出的目光如长矛般刺伤了周老夫人,她从方嬷嬷手里夺过拄杖,蹭地站了起来。

周老夫人怒道:从小到大你都很听我的话,可你现在是在太不像样,竟然为了区区一个奴婢顶撞我。

周企桦的脸色冷淡下来:原来祖母你知道我一直很听您的话,这么多年我一直顺着您,甚至放弃了我的梦想,那您为什么不能顺着我一次呢?

拄杖重重落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和周老夫人抬高的声量一样震得人耳朵疼:我难道不是为了你好?读好书、考取功名、当大官,比你那当逍遥闲人的妄想能让周家和你在众人面前风光百倍!

祖母口中的周家其实您自己吧?其实我很早以前就想问您了,在您心里,究竟是更重视我这个孙子,还是我这个孙子可以为您挣来的名利?

周企桦陡然拔高声音,暴涨的气势让房间重新回到寂静。

在他对面,周老夫人张着口,一旁握着拄杖的手一直在颤抖,但过了好一会儿,她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周围人没注意到,但栗羽看得清清楚楚,周企桦掩在袖袍下的拳头也在抖动。

漫长的无言后,周企桦生硬出声:祖母起得太早,想必没有休息好,您自己再缓一缓,我就先带人回去了。

说完牵着栗羽一起离开。

回去的路上,周企桦走得飞快,要不是栗羽被他拉着手肯定跟不上,而他直到进到正房里才停下脚步。

我才出去那么一会儿,没想到回来时你的腿就好了。栗羽喘着气,脸上带着惊奇的笑容,也没想到你腿好之后竟然能走得那么快。

周企桦抿嘴不语。

昨日这个时候他醒来没见到栗羽,惊觉目下只余一片空荡,若不是留在床上的痕迹依旧醒目,他几乎要以为夜里发生的事情只是他的一个幻梦。

后来他在房里等栗羽回来,可一直没等到,问了旁人才知道她去了府外。

他以为自己有足够的耐心,没想到仅仅等到太阳开始下山,他的耐心就被吞噬殆尽,在急切想要找到栗羽的心情下,他无意间发现自己突然可以站起来了。

此前无数个日日夜夜,他都在内心祈祷自己的腿可以恢复如初,也想过实现后自己欣喜若狂的反应,但当这一天真的来到,他却没有想象中那样开心,因为挂心着栗羽,甚至有了还不如回到昨日的念头。

栗羽走了,他的心也跟着走了,再重要的事也顾不上了。

你去哪里了,怎么也不和我说一声,你知道我等不到你回来有多着急吗?周企桦牵住栗羽的手没有松开,反而更紧了。

这事不好坦白,栗羽只好干笑:没去哪儿,就突然想到外面逛了逛,天黑了认不清回来的路。

幸而周企桦没起疑:你这人偶尔是会迷迷糊糊,倒也不奇怪,不过倘若下回你想出门,可要提前记得让我知道。

嗯。

生怕说多露馅,栗羽不欲多聊,便岔开话题提起之前的事情:少爷,老夫人似乎不喜欢我,也不想我继续待在你身边,这该怎么办?

周老夫人的打算和厉害,不仅栗羽本人亲身体会到了,就连周企桦也全都看在眼里,危机今日是暂时化解了,但难保明日、后日、再后日不会重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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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想办法彻底打消周老夫人这个念头。

该怎么做,周企桦还没有想好,但他想要保护栗羽的决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周企桦声音响起的同时,栗羽被包裹起来的手也温暖起来:不用担心,也不用害怕,我会想办法绝不让祖母再伤害到你,你只管像从前一样待在这里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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