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
当方秋将热毛巾敷上夏天的额头时,夏天莫名的就说了这样一句话。
方秋看了夏天一眼,没有出声,以为他只是病糊涂了。昨天自从夏天回来,就有些怏怏的。半夜像是做恶梦了,在梦里大喊大叫,住在隔壁的方秋走过去时,才发现他烧得迷迷糊糊的,已经没有什么清醒的意识。
“我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夏天见方秋没理他,便又重复的说了一句。
方秋有些怜爱的看了夏天一眼,隔着被子拍了拍夏天的肩说道
“嗯,病好了就不这样了,都是我不好,昨天没有陪着你。”
人生病了总是会软弱一些,方秋想到,可他却没有想到人因为软弱也会生病的。
夏天昏昏沉沉的睡了几天,病情终于有好转,其实也不全是在睡,方秋有时发现夏天只是茫然的睁着眼睛,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我看啊,你是一刻也是寂寞不得的人,病刚好,就又要出去逛。”
呼呼的北风中,方秋一边帮夏天紧了紧狐裘披风一边说道。
夏天呵呵了两声,继续迎着风向前走。到了燕京城,夏天唯一觉得便利的便是上街不用做马车了,从南锣鼓巷穿过一条街到可到最繁华的北市。
“不过,你这次生病倒是做了件好事,那游家小姐这次亏你病了。”方秋说道。
“呵呵,游家可没有谢我的意思,派人到咱们府上,也只是说谢虎头。”夏天撇了撇嘴说道,心中想到,自己与这游家小姐还真是有缘,自己生个病还能求她一命。
那天半夜他发高烧,夏天让虎头去找大夫。刚巧路过游府后院时,发现有个蒙面人从院内跳了出来,身上还扛着一个女子。
半夜三更的,从别人后院里跑了出来,身上还扛着一个女子,自然不是好人。虎头便将那人拦了下来,本以为是一个寻常的小盗,却没想到那人身手居然也不错,虎头费了好大的功夫才从那人手中将那女子抢了过来,更没想到的是那女子居然是他在船上遇到的游霜。
他们打斗时,才将游府的护卫给惊醒。游靖和游夫人得知自己的女儿若不是虎头恰好路过就被人掳走了,对虎头也是千恩万谢。
卫国公游靖是瑞帝的结拜兄弟,得知游靖的女儿差点被掳,便限京兆府一个月内破案,虎头今日也被京兆府叫去问话了。
京兆尹杜和最近脑袋很大,杜和长袖善舞,最拿手的本事就是和稀泥,因此这个京兆伊当的很舒服的。
当然这只是以前,最近一段时间,燕京城内的人口失宗案频发,其中也有不少豪门贵戚家的家人或亲戚,他每日不用查案,光应付那些来找他报案或询问案性的人都觉得时间不够。
杜和派出去的查案的校尉,也一无所获,豪无头绪,他也只得每天想着说辞去应会那些苦主的家属,尽力的将案子向后拖。
可是这次,这贼人也太胆大包天了,竟敢连卫国公家的千金也敢打主意,把皇上给惊动了,这要是一个月内不能破案,那他的乌纱帽就不保了。
刚刚把那个将游府千金救下的少年喊来问话,也没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对方只是说那人功夫很好。这不是废话,功夫不好能稍无声息的将游府的千金掳出府来。
想到这里,杜和那张一团和气的圆脸上也露出了苦相,虽然这事归他京兆府来管,但这事一点头绪都没有,对方敢惹卫国公游靖,敢惹那么多的豪门贵戚,一看就是有来头的,不是他能管得了的啊。
“这案子杜和怕是没那个能力查清楚的了,你安排虎卫暗中查探,看有什么线索。”瑞帝对典清说道。
他很清楚杜和的能力,抓抓小盗贼,维持京城各世家贵族的平衡,杜和是没有问题的,但是抓大盗,杜和就不行了。
在京城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一个月内,莫名失踪人口有好几十人,若不是游靖的千金被掳,杜和恐怕还得继续隐瞒下去。
因此,瑞帝将杜和招来狠狠的骂了一顿,并限他一个月内破案。怒气发出来,但是案子不能不管,瑞帝的直觉告诉他这并不是一起普通的案件,要不然也不会找上刚回京不久的卫国公游靖。
卫国公游靖是一个安和的人,从来不喜欢掺合所谓的政治纠纷,并没有派系什么,如果非要有的话,那游靖就是皇上的人。
如果是针对游靖的话,那么更深层的便是针对瑞帝他自己,瑞帝很快就想到了这种可能,可是他又很快的否定了这种猜想。
他现在是九五之尊了,虽然有些大臣们也会玩些小手段,但是都在规则以内,也不过是一定限度的拔河比赛,想从他手里多得一些权力。
大臣的权力多了,他这个皇上的权力自然就少了。因此历代的皇帝和大臣们之间都是重复的上演着权力争夺的拉锯战,但是这些战争都是比较隐晦的,从来没人把它拿到桌面上来讲。
像那种直接用暴力手段直接针对皇帝的,一般都是王朝末代,帝王昏庸,权臣当道。瑞帝自信自己治理下的瑞朝还远远没到那个程度,他甚至自信自己将创立一个万代相传的王朝。
不管是不是针对他的,但总归是在针对他所管辖的子民,这个也不是他能容许的,再说,如果事态继续发展下去,也会造成百姓的恐慌,天子脚下,发生这种事,怎么说都是在打他这个皇帝的脸。
因此他将杜和责骂了一顿之后,还是又将禁军统领典清叫了来,让他安排虎卫暗中查此事。
“是。”典清答道。
“对此案,你有什么头绪。”瑞帝问道。
“这么短的时间内,同时有这么多人失踪,定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只不过这些失踪的人有男有女,有穷有富,各类人都有,也没有内在联系,也不知他们这样做图什么,还是只是胡乱掳人为了制造恐慌。”典清略略思索了一下说到。
“既然是有组织有预谋的,那他们的行动一定会有规律,你让虎卫的李敢好好查查,这些人这间一定有某种内在的联系。”
瑞帝将案前的茶端起轻抿一口,语气肯定的说到,说此话时典清也感到了瑞帝身上的浓浓的杀气,他已经很少在瑞帝身上看到浓浓的杀气了。
“是!”典清说道。
“那你先下去吧。”
瑞帝看着这个有些纳言而忠诚的禁军统令,心中有一丝莫名的失望。是人,都是需要交流的,瑞帝也是一样。
可是作为皇帝,他必须谨言慎行,能说上几句真心话的人不多,偏偏最让他放心的典清就是个闷葫芦,谈正事时都惜字如金,正事谈完,嘴巴闭得比谁都紧。
瑞帝此段时间因为三皇子李啸风的事,他很是苦闷的。当他收到金山寺的报过来的密信时,便猜测那秘书十有八九被三皇子给夺去了。
几个皇子中,瑞帝最为偏爱的便是三皇子李啸风,可是李啸风却联合商家来暗中破坏他收回江南盐业经营权,联合江家人收买官吏栽赃金陵府尹夏中平。
这些瑞帝已经查清楚,他相信李啸风也清楚他清楚。瑞帝最后对这些事都冷处理了,他不想他的子女中再有悲剧发生。
“她是冤枉的,她是冤枉的,我要为他报仇!我永远也不要原谅你!”
这段时间,三皇子确实是伤透了他的心,每每瑞帝想对三皇子李啸风做点什么的时候,瑞帝的脑海中总是浮现出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拿着剑指着他,绝望而愤怒的对他怒吼,最后便是血,鲜红的血,那是那个少年的血,那一天他失去了他最最喜爱的儿子。
同时瑞帝又想到那本秘书上所记载的谶语,“父不父,子不子”,他绝对不允许预言成真。
因这两件事,所以瑞帝极大的包容了李啸风的行为,他想让李啸风自己反悔,等着李萧风自己主动找他来认错。
可是瑞帝并没有等到李啸风的认错,等到的却是李啸风抢夺秘书的消息。李啸风想做什么,在做什么,瑞帝其实一直都知道,可是一向睿智的瑞帝却不知道如何来解决这件事,毕竟当初是自己挑动了李啸风的心,让他变得不安份的。
瑞帝想到这里,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些事情他不能对任何人讲。
也许真如那天在茶楼中,夏老头的孙子,好像叫夏天吧所说的,做了这皇上,就不能随意讲话,随心做事,也不能有自己的爱好,只能是孤家寡人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