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四)(1 / 2)

程朝摇摇晃晃, 手一动, 仙鹤就落入他手里。

他实在醉得厉害, 所见都变得虚幻,捏着仙鹤的翅膀拔它羽毛, 恍惚之间才发现其实只有一只仙鹤,而不是先前看的三只。

回忆里程朝是醉的,独立于梦境外的自己却无比清醒,茫然地看着过去的自己耍酒疯。

仙鹤修长的脖子被捏在程朝手里,凄惨地大叫, 长腿乱蹬。

程朝狂笑, 像极了一个又坏又蠢的大魔头,拔了三四根羽毛才放过了它, 仙鹤连忙扑腾着翅膀逃走,样子狼狈极了。

仙鹤飞着飞着,撞到另一个人身上,他踩着地上的青草,缓缓走来,脚步声本该很微弱,落入程朝耳朵里却放大无数倍,清晰无比。

醉酒的程朝眯着眼睛,坐在青石上居高临下地看他, 用力晃了晃头, 眼底的水光也在跟着晃, 凝成了薄薄的泪, 湿润了眼角。他微微勾唇,绯红着脸,“两个小瞎子。”

站在青石下的人背着一把碧绿的伞,身着素净的白衣,衣摆处绣着金色的纹路,用了黑纱覆眼。听到程朝的话,他藏在黑纱下的眉毛微微蹙起,问道:“你又喝酒?”

程朝举起两根手指:“不多,我一共只喝了三坛。”

他说完才发觉不对劲,笑嘻嘻地晃着两根手指,站了起来。只是他醉得狠了,站都站不稳,在棱角分明的青石上趔趄了一下。

现在是早春,春寒料峭,湖里的浮冰还未融化,程朝掀起衣角的冷风吹得一缩,阮楚白怕程朝摔倒,皱眉道:“石头上站不稳,你下来。”

他年我若为青帝

程朝摇头,自顾自地念道:“我姐姐上次教了我一首诗,我念给你听。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嘶,下一句是什么?”

阮楚白紧紧盯着他鞋底的青石:“下一句是断雁叫西风。”

程朝笑了:“是的。下下一句是他年我若为青帝。”

阮楚白纠正,“你说错了,下下一句是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

他忽然停顿住,因为程朝突然从青石上坠落下来。

还好阮楚白早有准备,程朝正好落到阮楚白怀里。

在肌肤相触时,阮楚白一瞬间心跳加速,抱着程朝的手臂僵硬不敢动弹,只有指尖敢微微用力,扣紧程朝的后背。

程朝在他怀里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捏着他的衣角缓缓道:“……我记错了又何妨,我说他是什么,他就是什么。”

他本以为阮楚白会反驳,等了许久,只听到阮楚白轻轻应了声:“你说得对。下一句就是,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

“你身上好暖和啊,”程朝清醒时就爱撒娇,此时醉了,说话更是毫不害臊,吐着酒气撒娇,“再抱紧我一点。”

他能隔着薄薄的衣料感受到,阮楚白放在他背上的手,一会儿收紧,一会儿放松。

良久后,阮楚白才压抑着声音低低地说:“够了吗?松开。”

程朝喜欢与他对着干,闻言又抱紧了一些,醉醺醺地道:“我刚才并不是忘了那首诗的下一句,只是觉得太悲伤了,我不喜欢。”

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

醉鬼的思维是最没有逻辑的,程朝说完,又改变话题,挣扎着从阮楚白怀中离开。

“太素。”程朝看着阮楚白的衣服道。

只有衣摆处有绚丽的金色纹路,仔细看才能发现是一轮又一轮各种形状的明月,内敛素净,这让看惯了五颜六色锦衣华服的程朝不太习惯。

阮楚白不反驳,静静等待着他接下来的动作。

程朝低头,找了一阵,终于在被摔成碎片的酒坛边找到一团先前放的朱砂。

没有被水润湿过的朱砂是画不了画的,于是程朝伸出舌头舔了舔朱砂,舌尖与唇上立刻沾染上艳丽的红色,比他原先的唇色还要红。可是即使这样,直接涂在阮楚白衣服上的朱砂仍然达不到程朝想要的效果,他被酒精迷惑的大脑变得又蠢又直接,又舔了一下朱砂,然后去吻阮楚白的衣襟。

阮楚白衣袖处露出来的一截手腕,上面明显浮起一层鸡皮疙瘩。

“还缺墨水。”程朝眯着醉眼道。

阮楚白僵硬地站着,看着程朝转身离开,又很快回来,手里稳稳端着砚台和毛笔。这两样东西是从最近的地方强抢来的,砚台的边角在争抢中磕了一下,但砚台里的墨水半点也未洒出去,又被稳稳地放在地上。

阮楚白知道他的用意,试图反抗,弱弱地喊了一声:“你别……”明明一伸手就能压制住程朝,他却舍不得。

为这片刻虚假的温存,为这难得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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