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异世界的任务结束后, 程朝迎来了十天的假期, 在员工宿舍里躺了整整三天, 七十二个小时全在打游戏。
第四天中午，王泓探头探脑地敲响他卧室的门。
程朝操控鼠标, 目不转睛：“进来。”
王泓踩在门口的地毯上，到底没敢真正进来，小声道：“明天是中元节，地府组织了孤寡老鬼旅游活动，您要去吗？”
中元节对地府的意义不亚于过年, 连只对地府员工开放的网游都举办了庆祝中元节的活动。
程朝听到“孤寡”两个字, 没忍住，键盘帽被他硬生生扣了下来。
孤寡老鬼四个字其实挺符合他的设定的, 程朝一千年前就十岁了，而且单身至今，是一个很标准的孤寡年迈的死鬼了。
不过老是窝在家里打游戏不太好，程朝伸了一个懒腰，关上了电脑，答应了。
参加这种活动本来是要程朝自己亲自去报名，王泓为了不跟他一起待在宿舍里，可谓是煞费苦心，跑前跑后帮程朝办理了证明。
中元节那天, 程朝按照王泓告诉自己的位置, 登上了黄泉路旁的鬼车。
果不其然, 一车平均年龄两百岁以上的老鬼, 见到程朝无比惊讶，围着他叽叽喳喳八卦起来。其中一个老头捂着牙，酸酸地道：“我年轻时要是有你一半……不对，有你十分之一靓仔，也不至于现在还单身。”
旁边另一个老头挤开他，好奇地问程朝保养方法，以及为什么死了这么久还没找到对象。
前一个问题程朝热情解答，答案不仅限于熬夜打游戏。回答后一个问题时，他愁眉苦脸：“没办法啊，谈恋爱就要被晋江审核员拉去小黑/屋的，到时候满屏幕都是口口，作者自己都懒得改了。”
其他人听了他的问题后纷纷也感慨起来，可怜程朝死得太晚，没有赶上好时候。
司机还没有来，一群鬼热火朝天地聊了半天，快到地府规定的发车时间，路边才出现两个姗姗来迟的鬼。
其中一个应该就是司机了，看到程朝后露出一个窒息到不敢相信的表情。另一个是程朝入职当天，见到的戴着金冠的男子，他换了一件格子衬衫，配上黑眼圈，就像一个在996的工作里死去活来的程序员。
其他鬼一见到后者，纷纷站起来问好：
“老大来了。”
“老大辛苦了。”
程朝本想跟着站起来，男子微笑着按住他的肩膀，“不必客气，你叫我闻人钦就好。”
程朝突然被上司关爱，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客客气气地露齿一笑。
闻人钦也是第一次看到程朝对自己这么客气，表情比程朝还要受宠若惊，背着包坐到程朝旁边。
灵车发动，在黄泉路上飞驰起来，黄泉路并没有程朝想象中的平整，路上不少障碍物，行驶到路口处，甚至还有一块石碑横竖在路上。
石碑不大，却正好挡在灵车前进的方向上，司机轻车熟路地开车绕过。
程朝恰好坐在车窗处，在灵车绕过石碑时，发现上面雕刻着一行字——“山河望不尽，晴雪埋新冢。”
字迹很丑，而且下笔不稳，就像是久病之人伏在病床前写的，只能从笔划间，窥出一点清逸风骨。
灵车都行驶过去了，程朝还在看。同车死了最久的老鬼也好奇地张望了一眼，唏嘘一声：“唉，也是可惜。”
程朝回头看他：“可惜什么？”
老鬼见程朝感兴趣，翘起腿详细讲起来：“那两句诗，是一个疯子写的。”
“疯子？”
“这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我刚死没多久，整天浑浑噩噩飘在奈何桥旁边。有一天，忽然有一个人浑身是血，从奈何桥尽头走过来。只有仙界来的大人物会从那里走来，我当时喊了好几个朋友来围观大人物，却没想到那个人突然跳进了忘川河里。”老鬼补充道，“忘川河中都是虫蛇，混杂厉鬼鲜血，就是习惯了十八层炼狱残酷的厉鬼都不敢跳进去。你说在忘川河里面无表情淌过的人，不是疯子还是什么？”
程朝拧眉。
“淌过忘川河后，疯子脸上的皮肉全都脱落，看不清原本面目，在地上拖出一道血痕，爬到黄泉路的石碑上，留下这两句诗。当时的冥君似乎认识他，急忙跑出来劝说，问他来意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