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儿趋马到我面前,下了马单膝跪在我面前:“师父,徒儿来晚了。”
“你是来晚了。”我注意到他的眼睛,“可是,你为何损伤了眼睛——”
他垂眉敛目,避开我的视线:“沉珂旧伤发作,倒也无事。”
??????只是此时,我无心追究:“徒儿,借你剑一用。
我取了他手中剑,在兵马中锁定绝代,抬步向他走去,却见风华突然生变,素手中依稀有银光一闪,霍地向绝代后背扎下,只听得利器破入肉体的声音,绝代身子一晃,愕然回头,眼神伤痛。
“风华……!”
风华无动于衷,复又一袖剑捅入他颈窝中,猛地拔出时有大片血液迸溅出来。
此时,残阳如血——
我疾走两步,不再犹豫,一剑穿透他的胸口,他瞳孔涣散,口唇微微动了一下,便轰然倒在地上,砸落一地尘埃。
我蓦然地将剑拔出,插在他身边的地上,决绝地转身,不再回头。
他刚才说的是:“他爱你……”
你是嫉妒了对吗,绝代?
风华从身后追上我,我瞥了她一眼:“干嘛?”
刚才还多亏了她,当时为我们捆绑的是风华,后来才知道她系的是活扣,否则北辰瑾怎么一挣就开了?
四目对视,她张了张唇,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月儿……!”
“主人……!”
这时,红衣如火、端庄秀丽的菁华巧笑倩兮,分花拂柳从另一方走来,占住我左边肩膀;鹅黄宫裙、双月丫髻的杏儿美目盼兮,如乳燕投林从山坳中冲上来,占住我右边肩膀;两位美娇娘团团围住我,将风华挤到一边。
“月儿将军……”
“主人王爷……”
她们一人一手抱住我的手臂,娇啼燕啭般地迭声呼唤起来。
我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
风华在一旁无语凝噎,憋得脸色微微晕红,从唇齿间轻轻地唤了一声:“恩人……”她耳朵都悄悄红透,“你不记得采衣了吗?”
我与她四目相对,那时,一眼万年——
天宝元年,闰月。玄武国,紫禁宫。
那时正是初春天气,乍暖还寒,将将下了几场小雪,薄薄地铺在地上,将皇宫妆成一片银装素裹的冰雪世界。那时正是冷月高悬,新月如钩,黑夜宛如暗幕轻纱般笼罩在殿宇间。突然,一扇朱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小小的人影探头探脑地钻将出来,穿着暖暖的紫红锦袄儿,头上戴一顶绒绒的毡帽儿,呀!看他一双滴溜溜、灵动动的大眼睛,宛如两只黑葡萄,黑白分明。手中拿着几把糕点,嘴角还沾着一些碎渣儿,定是去御膳房偷吃去了。
这正是玄武皇最宠爱的排行第九的幼子——玄武国九皇子北辰珏。
原来是那位含辛茹苦、千方百计地想哄他睡觉,他倒好,白天在课堂上睡得太多了,现在正兴奋得很,怎么可能乖乖去睡?于是他假意装睡,等父皇吹熄了灯,他就悄悄从御床上爬下来,溜去御膳房偷吃去了。
那沿路的太监、宫女,包括御膳房的大厨和执事,哪个不知道九皇子?干脆都假装不知道,自己躲起来了,那些糕点都尽管让他拿去,他们哪敢吱声。
现在这位九皇子兴致正浓地在皇宫里遛弯儿,将双手背在身后,遇见人就学他父皇或皇兄们都微微点一点头,装的好一副小大人模样。
那些人就一边行礼一边暗自偷笑。
谁知今夜九皇子他点儿背,恰逢这一个拐角,在黑天雪地里不知绊倒什么东西,摔倒了。可怜的九皇子哪里受过这等苦,眼见着委委屈屈地将小嘴儿一瘪,眼泪汪汪地就要放声大哭,却看见拐角处一个暗巷中正上演着一场“毫无人道”的惨剧。那群恶人围着一个什么人拳打脚踢地在做什么恶事嘞!
九皇子立即就把眼泪憋回去了,他趴在地上怒气冲冲道:“你们在干什么?”
那边一个锦衣华服的少年回首,方要大怒,但看见居然是——
自己那位惹不得的九弟!了不得了!父皇最宠爱他了,父皇事事偏心,惯出这么一位小魔王出来!自己可惹不起!
大皇子连忙收敛怒容,堆起讨好笑容三步并作两步地赶来扶他:“九弟,这是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这么晚了,还没睡呢?”
九皇子借着他的力起来了,然后一把甩开他,余怒未消:“你们在干什么?”
大皇子张口结舌之时,他便小跑过去,胡乱几把推开那些狗仗人势的奴才,现出中间那个受害者来。那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女,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穿着玄武国的宫女裙装,那群恶人这般可恶,连脸上都被打得鼻青脸肿,即便如此,也显出些清秀的颜色来。
“小姐姐……”九皇子伸出手来,笑眼弯弯,“我救你回宫,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