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放下水桶,冷酷无情地又挥起了鞭子。看起来,新的一轮酷刑就要开始了。
就在此时,地牢沉重的大门猛然打开,一个人影逆着万千光线缓缓走来。
顾海晏有气无力地闭了眼。
那人漫不经心地命令狱卒解开锁链,站在遍体鳞伤的他面前,强行地捏住他的下巴,轻轻地呵了一声,热气喷在他的面颊上,令他全身的寒毛都微微倒竖。
“看你狼狈的样子。”
顾海晏依然闭着眼,不说话。
北辰瑾也不在意:“朕还是之前那句话,如果你肯承认你不喜欢珏儿,我可以放你走。”
——对敌人要秋风扫落叶般冷酷无情,尤其是情敌。
从小的生存法则告诉他,对敌人的怜悯就是对自己的残酷,北辰瑾也在长期的杀人算计中早已失去了最初的天真和心软。如果顾海晏承认了他不喜欢珏儿,那么他从心底就失败了,他连自己这一关也过不去,这时,这个情敌存不存在也没什么不同了。
北辰瑾放开钳制他的手,从袖袍中取出丝绢,慢条斯理地将自己右手五指细细地擦了四遍,才随手扔了这丝绢;丝绢飘飘悠悠地落在地牢阴暗潮湿的地面上,被北辰瑾踩在脚底狠狠地碾了碾。
顾海晏还是不搭理他,一副连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的样子。
是啊,不睁眼他可以看见珏儿对他的回眸一笑,而睁眼,却要面对这个狠辣阴毒的男人。怎么选择,是个人都明白。
北辰瑾看他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忽然没由来的暴怒,他甩手狠狠扇了顾海晏一巴掌,顾海晏被打得脸歪到一侧,甚至半边脸颊都飞快地肿起来。北辰瑾犹觉得不解恨,胸膛郁悒地上下起伏着。
“为甚么你要活在这世上,为甚么你要在朕眼前碍眼?!”
狱卒早已害怕得瑟瑟发抖,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皇帝看起来完全失去了以往的冷静。可是没有皇帝的吩咐,他也不好提前开溜。可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被折磨得半死不活的阶下囚说话了,他半开心半癫狂的嘲讽道:
“你这副样子,你给珏儿看过吗,北辰瑾?”
听见这句话,玄武皇的滔天怒气如同将要吹爆了的气球膨胀了一圈,可是狱卒捂着脑袋战战兢兢地等了半晌,睁眼再看皇帝的怒气又莫名其妙的不见了,他的脸色还算平静,深邃的漆黑眸子看不出任何情绪。
——喜怒无常!伴君如伴虎!
狱卒瞪大了眼,简直无法置信一个人的情绪可以在短时间内改变这么大幅度吗?他摸了摸自己凉飕飕的脖子,内心顿觉悲凉,生怕自己随时小命不保。
“朕这副样子?”北辰瑾近乎是呢喃的轻轻重复道,“顾海晏,你以为自己就好看了?别人夸你温润如玉、清雅隽永,你就真信以为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