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远远地望见一道纤细的红影,分花拂柳而来。
就近了,此人一拢红衣,玄纹云袖,配缤纷之繁饰,高发冠之岌岌,玉佩荡然陆离,后面斜背一把嫣红精致的古琴,夕阳下,殷红如血。
他走到我面前,站定,微笑:“小公子愿听我奏一曲可否?”
我应道:“可。”
便在小白旁边就地坐下,看他悠然架起古琴,修长白皙的手指落在琴弦上,轻轻一抚,便是清越如歌的琴声倾泻而出。琴音松沉而旷远,我眼前浮现了一座亭台楼阁,辽阔广远的长江,江上白茫茫一片,不见人影,一只小船,一个人独在孤舟飘荡;又或是一座高台,天高地阔,碧水幽幽,秋风飒飒,落木萧萧,有人盛服高冠、正容肃然于台上,只影形单、茕茕孑立。
最后一个音符戛然而止,发出尖锐的刺啦声,我沉浸在余音中犹不能回神;我向这个陌生人投去一个疑惑的眼神,却见他对我一笑,歉然道:“抱歉,这个曲子未完成。来者即是客,我先招待一下客人们。”
他正容整了整衣冠,屏气凝息,广袖高高扬起,大开大合地滑下一连串音符——
铮铮、铮铮铮、铮!
其音高昂,如万马奔腾;其势磅礴,如冬雷震震;一经发出,便响彻云霄,排山倒海,震天撼地!
我情不自禁站起来,正讶然他琴音的改变,却见不远方沙沙作响的树林中,无数声嘶哑的尖叫渐次而起,一个个负坚执锐的士兵捂着耳朵、神情痛苦地跪在地上,口中发出不堪忍受的求饶:“不要弹了,求你不要弹了!”
一声浑厚低沉的嗓音凭空响起:“朱雀国师,请您住手!”
陌生人淡然地抬手拈指,笑道:“让本国师停下可以,只是你们要放这位小公子离去。”
那人自昏沉的暮色中重重踏出,铁甲银盔,四十上下,面容严肃,他冷冷看我一眼,从鼻子中哼出一声:“你也要保他?本将告诉你,别说你是朱雀的国师了,就算是朱雀的皇帝站在我白虎国的领地,也不顶事!”
陌生人垂眉敛了笑容。
——“由我出面,也为你们的摄政王,你们放他走罢。”
空气中传来一声低叹,一袭白影,纤尘不染,神医袖手抱拳,淡淡道:“你们召我回来,大概是摄政王出事了罢。”
“恬影!”
正是那日搜查小皇帝的承明殿的那位将领,据后来小皇帝为我介绍,此人的名讳是荣曜,惊呼出声,“不想你来得那么快!我们的信号弹才发出七日,你便来了!”
“你不想你母妃的尸首了吗?”荣曜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