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凌温热的呼吸扑在他脸颊上,方蕴都顾不得在意,只是定定望着江易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言……"
他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因为江易言已经转过了身,礼貌对陆凌道:"陆公子先来吧。"
陆凌笑了一下,离走前和方蕴说了句什么,语气轻描淡写,像是毫不在意。
他说,看着我。
方蕴脸色有些苍白,周围投过来如讥似嘲的目光,像根根削尖带刺的锐剑,将他看似完美无瑕的外壳扎得支离破碎。
陆凌已经找好了马,江易言却似乎不打算参与,另外几人也上前去大笑着交谈,留下方蕴一个人站在遮阳的伞盖下,浑身发冷。
他并不是在乎一个吻,他在乎的是自己像是物品一样被随意交易,甚至被当做一场滑稽比赛的彩头。
今天是可以让别人亲他,明天也许就是愿意让别人上他,底线会越踩越低,而方蕴深知这个道理。
他望着那群人走动的背影,看见陆凌利落地翻身上马,微微侧过来的面容神情散漫,成竹在胸。
方蕴狠掐了一下自己掌心,忽然往前走了几步,开口道:"既然是比赛,那我自然也有参与的权利吧。"
谈笑声一停,大家都惊讶地回头看他,而方蕴抿着唇,只直直盯着江易言。
江易言和他对视了几秒,似乎还能隐隐看见方蕴漂亮的桃花眸里泪光一闪,凝神看去却又无影无踪。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江易言没有说话就是默认了,方蕴一把推开挡路的人,脊背线条优美挺直,快步走到那几匹马前看了几眼,很快选定了一匹脾气暴躁的枣红马。
在下人帮忙给他穿装备的时候,一旁的陆凌闲闲道:"方少爷原来马术也这么精湛?今天也是运气好,竟然还能让我开开眼。"
陆凌当然不知道他会骑马,或者说方蕴已经很多年没有正经玩过赛马了,脑子里只剩下以前在方家大宅时系统学的一些基础知识,要说想赢,他还真没有底气。
方蕴翘了一下唇角:"还请赐教。"
然而并非输赢的问题,他只是不愿意将自己的命运交付在其他人手里。
即使那个人是陆凌。
陆凌看着方蕴精致的眉目,以及微带倔强与挑衅的眼神,也收起了他漫不经心的表情,语气认真:"请赐教。"
方蕴翻身上马,两人先各自在周围转了几圈熟悉一下手感,方蕴骑在马背上,很明显能感受到身下这匹马的烈性,要控制好是真的不太容易。
但他要的就是这种烈性。
方蕴垂着眸,一声不吭地调转马头到了指定位置,陆凌就在他右侧几米远,偏过头来看方蕴的神色:"准备好了吗?"
方蕴握着缰绳的手紧了一瞬,又很快放松下来:"开吧。"
陆凌看着他许久,终于收回了目光,对一旁的发令员点点头。
听见哨响的瞬间,方蕴一夹马腹,如箭一般冲了出去,陆凌隔着几米在他右侧,稍微领先了半米远。
方蕴还年少时和方家一众子弟学过正统的贵族马术,但也只是会骑而已,谈不上特别精通,况且学的东西太过古板守旧,教习他们挑选马匹时也是尽量选择脾气温和耐力强的马,而身下这匹显然不是这个路子,一味地横冲直撞,方蕴甚至有某一瞬间差点要抓不住缰绳。
他抿紧了唇,微微分神看了一眼旁边的陆凌,陆凌显然是刻意将速度控制在一个范围内,领先方蕴一点,却又始终不能让他超过。
看得见却无能为力,他知道怎样才最折磨人。
陆凌以前什么都能玩,骑过马赛过车飙过快艇甚至开过私人飞机,会玩还能玩得野,赢这种普通比赛对他来讲是信手拈来,但是陆凌心神却有些飘忽。
方蕴似乎过于镇定了。
面对自己直白的调笑和戏弄,以及必然会输的结局,方蕴的脸色始终很平静,甚至于过分平静。
平静得让他莫名有些烦躁。
陆凌分心操控着马匹绕过一个小弯,顺便扫了一眼跟在他左后侧的方蕴,猛烈的风刮过方蕴脸侧,撩起他柔软的墨色头发,露出光洁细腻的额头,五官愈发秀丽精致,绝色艳艳。
方蕴的眼神很冷,潋滟的春水在他漂亮的眼眸中退去,只余下冷冽和破釜沉舟的光。
破釜沉舟。
离终点还有不到一公里,陆凌心中忽然一惊,还没等他想明白,突然见左侧方蕴伸手在怀里掏了个什么东西,银光一闪,狠狠刺向马屁股。
马匹吃痛,受惊地嘶鸣一声,猛地一甩蹄子往前冲去,陆凌瞳孔一瞬紧缩,望着方蕴在马背上摇晃不稳的身形,又惊又怒地喊了一声:"方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