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景尘他们马不停蹄赶往公主墓的时候,余舒却聚精会神地坐在云华面前,听他讲故事。
一段有关云华易子,鲜为人知的故事。
“说起来,你与我倒有些缘分,我化名常州云沐枫之前,正是江南腹地,义阳人士。我懵懂时家中遇难,自小便被师尊收养,教化为人,学有所成之后,遵从师命娶了邻家青梅竹马的女子为妻,便是我头一位夫人,韩氏。”
听到这里,余舒已经百分之二百地确认,云华就是她的大师兄,青铮道人收下的头一个徒弟,不然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都在义阳城遇上了。
“师尊对我恩重如山,犹如再生父母,他待我成家之后,命我去安陵为他办一件事,我于是搁下新婚妻子,进京赴考,哪知这一去,便是永别。”
余舒不必打听,也能猜到青铮托付了他什么事,除非是和有关,否则又怎会招致杀身之祸。
云华回忆起这些往事,并不如他表现的那样风淡云轻,哪怕过去了二十年,他日夜追悔,早就麻痹了自己。
他本身天赋秉异,师尊二十年悉心教导,纵横易学,让他年纪轻轻,便可以睥睨众人,一入安陵如鱼得水,旁人悬梁备考之时,他已名动京师,交王权,结富贵,更得了一位红颜知己。
“大衍试前,我住在玉狮湖畔边的香居里,整日都有人登门拜访,更有人上门挑衅,有一日,来了一个女扮男装的少年,要与我论易,我与她在门前讲解阴阳,一连三日,兴犹未尽,便迎她为座上之宾,后来才知道,她是先帝爱女,麓月公主。”
学易之人,生性潇洒不忌世俗,云华更是个中翘楚,他没有说破麓月公主的身份,她不开口,他便只作不知,与她朋友之交。
“枉我自负,又是当年易子,却没算到这一劫情债,我大衍试夺魁之后,名扬天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圣旨,赐婚我与麓月,一夕之间,我变作了准驸马。”
他是大衍易子,百年偶得,即为天下易客之首,全然不必这个驸马的称号来锦上添花,他一心向着能进司天监,好完成师父心愿,若为驸马,则不能入朝为官,叫他如何甘愿?
更何况,他已有贤妻,岂能另娶。
“我随当时司天监大提点一同进宫面圣,婉拒圣恩,龙颜大怒,谓我藐视圣恩,将我押入天牢,又有小人从中作梗,指我大衍试上作弊,使我一朝落难。”
他在牢中遭遇酷刑,几乎丧命,命悬一线时,麓月前来探望,她心怀愧疚,随知不能强人所难,然而为救他一命,只有他答应赐婚。
“人皆畏死,彼我亦然。”云华淡淡地说出这句话来,余舒身有同感,也有感慨。
做到易子又如何,皇权之下,还不是任由摆布。
“世事难料,我与麓月完婚之后,先帝大概为了弥补我,特许我入司天监议事,此举正和我心意,我要完成师父托付,必要在司天监觅得一物。”
于是云华易子这个封号就成了他掩人耳目的利器,让他自由出入司天监,驸马这个身份,又给了他旁人没有的特权,他不得不承认,若不是因为麓月,他恐怕再找上十年八年,都没有机会一睹此物。
“那你最后找到了吗?”余舒终于忍不住插嘴,她在司天监混了几个月,连点的影子都没捕到,若能从云华这里打听到它的下落,便是此行最大的收获了!
云华抬头看着她,左手轻摸着那一盒泥人,他眼梢带着自嘲,似笑非笑:
“你不是好奇我当年为何要假死脱身吗?正是因为我窃得此物,九死一生才逃出安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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