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舒在翠姨娘处发了一通邪火,心里舒坦了,就开始考虑对策。
尹家选了这么个撕破脸的方法寻仇,实在出乎她的意料,要说他们之间是有恩怨,但还谈不上深仇大恨的地步,尹家到衙门这一告,却是要和她不死不休的架势了。
这难不成是看着薛家遭殃,又见她大哥失踪,就以为她没了靠山,才来趁机踩上一脚?
余舒觉得自己发现了真相。
尹周嵘是户部侍郎,要在户籍上做手脚太容易了,加上所谓的“人证”,还有那张不知真假的“卖身契”,要打官司,她这边没有分毫胜算。
所以她说什么都不会让翠姨娘上公堂去和他们对证。大不了就是一个“拖”字,反正事情已经闹大了,还怕人知道吗?明个儿捕快再来要人,一样打出去!
余舒从不怕事,取出爻钱啪啪卜了两卦,当即就有决断,看天色不早,洗洗就睡了。
......
第二天,余舒大早上到司天监点过卯就回府了,她算准了衙门今天还会来人,果不其然,上午巳时左右,又有几个捕快上门来拿人。
余舒在后院陪赵慧说话,周虎亲自跑来禀报,便将白胖可爱的贺小川递给奶娘抱着,领人去了前院。
“还是昨天那帮人吗?”一出来赵慧的院子,余舒就问周虎。
“不是,昨个儿来的是京北衙门的爪牙,今天来的是户部督捕司的人。”周虎虽是一介武夫,但在余舒府上做了几个月的管事,早非吴下阿蒙,对于这京中权势派系,多少有所了解。
余舒听说今儿个换了一拨人,片刻思索,就猜出来尹侍郎在玩什么鬼把戏。
按照尹家的说法,翠姨娘是尹家的逃奴,时隔十多年找到人了想要抓回去,奈何翠姨娘另立门户,这属于民事纠纷,安陵城设立有京北、京南两座衙门,专为百姓官司,所以京北衙门的捕快才能气势汹汹地到余舒的宅邸来抓人,冲的不是余舒这个朝廷命官,而是翠姨娘这个“平民”。
而户部的职权就有管制户籍一项,翠姨娘的户籍有伪,所以去告户部衙门,让掌管罪奴逃亡之事的督捕出面,同样有理可循。
再不然,还能去大理寺告状,指认余舒包庇窝藏罪奴,一样能使官差上门要人。
不论从那一点出发,人家都占了一个理字,尹侍郎这样面面俱到,因势利导,铁了心要把翠姨娘带到公堂上。
反观是她,只要出面阻拦,不许人把翠姨娘带走,那就是理亏,到最后事情越闹越大,她犯了众怒,一样要把翠姨娘交出去。
等尹家抓了翠姨娘回去,捏圆搓扁,就是尹侍郎说的算了。不得不说,这爷们的手段是比他家的婆娘高出好几截。
可是他真就以为余舒会乖乖就范?
“姑娘,人就在前厅。”周虎指着前头,“府里的护卫们都在后廊上站着,万一他们动手,绝对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陆鸿和徐青也跟在余舒身边,看到周虎恶狠狠地表情,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刀鞘,昨天的事他们两个都听说了,身为余舒的贴身侍卫,该怎么办自然心中有数。
一群汉子摩拳擦掌,只等今天大干一场,谁道余舒见着户部来的官差,照面就露出一张笑脸,客客气气地请那位捕头坐下,走到主座儿上,明知故问道:
“不知几位差爷登门为何?”
“怎么府上昨天没有来人吗?”这说话的候捕头是个三角眼,怎么看都让人不顺眼,不过一个无品小吏,余舒让座,他也敢四平八稳地坐了,余舒问话,他不但不站起来恭敬回答,反倒是回了一句嘴。
陆鸿徐青跟在余舒身边时日不短,几时见过这样不懂尊重的小人,顿时冷脸,待要喝斥,却被余舒一个眼神止住了。
“我昨儿不巧没回来,出什么大事,候捕头不妨说与我听听。”余舒依旧是和颜悦色。
候捕头吊着三角眼,露出一脸严肃来:“有人状告令堂本是他府一名逃奴,十六年前窃取主人钱财后私奔于人,时至今日却改头换面,造假户籍,我等接到手令,上门来拿人,还请余大人行个方便,不要令我等为难。”
一个小吏也敢这样不客气地张口与她为难,摆明了是背后有人撑腰,胆子才会这样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