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后宫妃子们不能轻易出宫,但几位正妃却可以随时向宫外头递牌子,召见女眷入内。
再有一说后宫不得干政,见外臣是绝对禁止的,可是女官又是一个特例。
这时候,门外又走进来一名大宫女,猫腰凑到薛贵妃耳边,小声说了几句,就见薛贵妃嘴角一勾,微微冷笑,道:
“是块肉,总有人盯着,至于谁能吃到嘴里,那得看谁离得近。”
***
余舒接到后宫召见的时候,正坐在坤翎局一角的凉亭里吃午饭。司天监财大气粗,有专门的膳房,养了一班子厨子,中午不回家的易官们,都可以在官署留食。
像余舒这样的品级,待遇更好一些,只需早晨点卯打个招呼,到了中午,就有四菜一汤的份例,装在一只食盒里,有专门的仆役送过来。
托福余舒,文少安中午也能吃上一口热饭。
“什么,薛贵妃要我进宫?”余舒放下筷子,瞅着跟在谢兰身后头的那个跑腿的小太监,觉得有些眼熟,想了想,方记起来,这不是在华珍园祭祖那几天,给她送菜的那个小公公么。
“是呐,请余大人明儿一早,持了牌子进宫,贵妃娘娘等着您呢。”小太监腆着脸笑道,两手递过来一块青黑的木条,上头涂着大红油漆。
文少安起身接去,拿给余舒。
余舒掂了掂手上的东西,又问:“娘娘可说了什么事情?”
“这就不知道了,您收好,千万别丢了它。”小太监知道她是头一回,便小意提醒。
余舒点点头,心想道:薛贵妃八成叫我进去是为了下个月侍寝的安排。
“行了,我知道了。”
文少安看余舒干拿着那牌子不动事,全然不通“情礼”,认命地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块银子,塞进那小公公手里,见对方笑嘻嘻地拿了,才放了心。
余舒看见他动作,笑了笑,等谢兰领人走了,才说他:“你如今倒是学的圆滑了,我还记得刚认识你那会儿,你住在培人馆,给人算子收了几两银子,宁愿叫人好打一顿,硬是不还一个铜子。”
“人总要吃够了苦头,才会学着聪明。”文少安端起碗,清秀的眉眼少了当初的倔强,只留下了坚持。
余舒没再拿他取笑,把玩了一会儿手上的宫牌,尽管她此前只见过薛贵妃一面,但对薛睿这位姑母,却大有好感,不算她在华珍园照顾自己,就凭前不久芙蓉君子宴上她的偏袒,她也得回报人家一二不是。
头一回当官,没什么经验,但知清水无鱼,坐在这个位置,总得给自己谋些福利,便宜谁不是便宜,倒不如给自己人寻个方便。
她刚将手上这块牌子收起来,一抬头又见谢兰折了回来,身后头还是领着个太监,不过不是刚才那一个熟人。
“奴婢给余大人请安了,咱们贤妃娘娘发下牌子,请您明日到西宫去。”
贤妃?吕贤妃?刘翼他娘?
余舒好险没笑出来,还是文少安接了牌子转到她手里。
一盏茶后,余舒再一回看到谢兰,还有他身后不认识的太监。这一回,是淑妃。
余舒手头上拿着三块宫牌子,一模一样的花色,只有刻字不同,再来一张,都能凑个联子打出去了。
文少安吃好了饭,放下碗看着她,皱眉道:“大人准备怎么办?”
三位娘娘明天都要见她,想必都是打着一个主意,但是顺了这一个的心,必定要拂了另一个的意,一个不好,两头不是人。
“挨个儿去见了,听听几位娘娘什么指示。”余舒反瞅着他,问道:“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文少安面露思索,以为余舒是在考校他,认真想了一下,扭头看看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道:“我知道大人一定是会向着贵妃娘娘的,可也不能因此就得罪了其他两位。”
余舒哼哧一声,一把揣起三块宫牌,站直了身,垂眼俯视了他一记,道:“傻,谁怕得罪谁呢。”
说完,就抄着袖子走了。
文少安愣了愣,扭头寻她身影,见她闲庭信步地溜达到回廊上,走过一盆波斯菊,还弯腰揪了一枝,半点烦恼没有的样子。
直到她人不见了,他才猛地回过神,明白过来她最后那一句话什么意思。
是啊,甭管宫里那几位多么的尊贵,但眼下她这个位置,总该是她们害怕得罪了她才对,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