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舒眼皮轻跳,摩擦着手里那一块银锭,等到崔芯摇铃一响,开始下注,便起身离席,走上前。
那厢崔芯看到余舒上来下注,眉毛轻蹙了一下,心想:她也要来参一脚?
有人比余舒快了一步,先挪了两个瓮,余舒也不忙,轮到她下注,便放下那块银钉,随手指了一只暗瓮。
“把这个给我换下。”
“要换作那一只呢?”
“就那只吧。”
崔芯知道余舒身上一定戴有黄水晶,所以打起了精神,诱她多说几个字,耳尖抖动,听辨她音节,瞬间就有了判断——
牡丹、丁香,和莲花。
得知余舒心中所想,崔芯暗暗记下,务必保证最后这台面上留下的,不能是这三样。
余舒下了一注,就坐回去了。
姜嬅紧跟着起了身,上前挑选,这头一次,她还是一口气挪动了三只暗翁,然后,就站在那长桌附近等待。
先后有几个赌客上来,一番下注,姜嬅一开始所选的那三只暗瓮,很快就都被换下了。
这时候,崔芯就看向了姜嬅,好像知道她会出手一样。
不出意料,姜嬅就在这时,第二次下注——
“下注,全挪了。”
然而,等到她手指了几下,崔芯却愣住了。
因为姜嬅这一次挑的三个瓮,并非是她最开始挑选的那三个。
这与姜嬅先前几轮做派,明显有了变化。
余舒坐在底下,同样盯着姜嬅一举一动,突然有些明白了:原来姜嬅前几局从头到尾盯着三个瓮不变,不是因为她固执,而是一种迷惑人的手段。
人人都以为她最开始选的那三个,就是她最后想要的那三个,现在她突然胡乱选起来,谁又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呢?
可单是如此,只能叫庄家猜不中她的心思,不好换掉她想要的暗瓮,但她身上银两不够,还是不能保证最后留下的三个,就是她要赌的啊。
这样一来,姜嬅又怎么能赢庄家呢?
余舒一脸思索地看着不远处的赌桌上风起云动,赌客们来来往往,越来越少,姜嬅也不停的下注,直到最后,赌桌旁边,就只剩下她一个赌客。
就在这时候,余舒眼前一亮,总算知道姜嬅打的什么主意了——
首先要肯定的一点,姜嬅不光是运气好,她的记性也属上佳。
虽然姜嬅下注时候挪了许多她不想赌的暗瓮,但是这当中也有三只是她真正想赌的,她在来回的变动当中,不停地记忆那三只暗瓮的位置,却并不多动它们,相反,她还要将她想要的三只暗瓮,都留在长桌上的九只里。
等到老千出来,站在赌桌上的姜嬅还是可以下注,这个时候,老千也不知她到底想要什么,姜嬅大可以不必和对方死磕。两人轮流下注,该到老千下注,无论如何都会挪下台面上的暗瓮,换上长桌上的,如此,就有相当高的几率,会挑中姜嬅真正想要的。
于是,姜嬅等于是有了一个帮手,只要等到台面上的三只暗瓮,全变成是她想要的,而最后下注的人是那老千,她就可以收手了!
好聪明!
余舒不得不承认,她对姜嬅刮目相看了。
“还有谁要下注吗?”这话本该由庄家来问,但姜嬅喧宾夺主,一点不显得突兀。
余舒暗笑:若是庄家知道姜嬅打的什么主意,只要及时收手,不让那老千出头,那这一局,就是姜嬅输了。
看来,她为保底下的那一注,是多此一举了。
赌桌后方,崔芯扫过台面上的三只暗瓮,又看一眼胸有成竹的姜嬅,目光轻漾,心想:
有趣了,余莲房这个同伴不光是贴身戴了黄水晶,原来还精通赌术么,这台面上的三个暗瓮,竟没一个是她最后会选的。
这等虚虚实实的赌术,在京城也绝对算得上是高明的了,普通人对上她,若不能看破,真是半点胜算也没有。
只可惜,今日的庄家,是她!
崔芯不动声色地将两手抄进袖口,这是一个暗示。
坐在底下的老千看到了,早就等不及了,咳嗽一声,站了出来。
“不忙不忙,老朽还没下注呢。”
余舒回头一瞧,但见坐在她邻座不远的那个红褂子小老头站起了身,笑眯眯地伸手进袖子里掏银票出来。
啧,他居然是个老千,这难道就叫做真人不貌相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