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1)

所以无论如何,这趟路还是要回去的。至于吴桂兰的生日礼物,魏希早早就准备起来了,是魏希亲手纳的鞋子。

吴桂兰对自己一向节俭,上次魏希回去的时候,就发现吴桂兰脚上的鞋子磨损的厉害,但依然舍不得换。魏希索性就自己亲手纳了一双,虽然买一双鞋远比亲手做一双要来的省力,但远不及亲手做来的有心意,魏希还在鞋面的外侧绣了花样,是喜鹊登枝。

既有寓意,又不失心意。

除此之外,魏希买了罐桂圆精,凉桂圆,热麦乳,夏天冲一杯冰凉凉的桂圆精,一入喉咙,甜滋滋,冰凉凉的,直沁到人心里去,那叫一个熨帖。

等魏希到赤溪村的时候,已经五点多,快要六点了。好在夏天的天色暗的晚,魏希才不至于摸黑进村,山顶上只剩半轮红日,还在散着余晖。

魏希一直走到赵家的院门口,门是虚掩着的,隐隐还能听到吴桂兰和赵柱国不时地交谈声,还有吴桂兰忙碌时发出的声响。

魏希上前轻轻敲了下门,然后推开,院子里是趴在露天桌子上写作业的赵为民。几乎是魏希刚一推开门,赵为民就发现魏希了,他又是开心,又是惊讶,放下手里的笔,朝厨房方向喊道:“妈,妈!魏希姐姐回来了,妈!”

听到动静的吴桂兰忙从厨房里出来,在围裙上擦拭湿漉的双手,脸还朝门口的方向探寻,一看到魏希,脸上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显得很高兴,“是希丫头,你回来啦,你看你,婶子就是过个生日,你怎么还特意 * 坐车回来,多赶啊。”

吴桂兰话是这么说,但是脸上的笑藏都藏不住,“累了吗,杵着做什么,跟婶子进屋,好好休息一下,刚好菜都炒的差不多了,就等着端上来了。”吴桂兰絮絮叨叨的,又是担心魏希晕车,又是急着让她进去休息。

魏希刚进门,还未来得及说话,就听到吴桂兰一连串的关心。魏希有些啼笑皆非,但正是吴桂兰的热切,让魏希感受到久违的关心,莫名的心下一暖。

魏希脸上露出清浅的笑容,她对着吴桂兰俏盈盈的喊了声婶婶。逆风站着的魏希,被风吹起几缕碎发,衬得她肤白如玉,端的是温柔雅致。

魏希往前走了几步,吴桂兰这时候才注意到魏希另一侧的手上还提着东西。这次倒是魏希先开的口,她先是把手里的东西举起来,递给吴桂兰,“婶婶,您生日我也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就亲手缝了双鞋,不知道您会不会喜欢,还有这罐桂圆精。”

“哎呀,你这孩子,回来一趟就够幸苦了,还准备这些……”吴桂兰又是心疼钱,又是为魏希的这份心意而感动,接过魏希亲手缝的鞋子,吴桂兰因为常年劳作而有些粗糙老态的手细细抚过鞋面,还有上头的刺绣。

吴桂兰的表情显得有些激动,再多的话汇到嘴边,都化作一声,“好孩子。”她的心确实被魏希熨帖的暖洋洋的。

魏希被吴桂兰带到饭桌上,出乎意料,魏希看到了赵为国,赵家从军的大儿子。虽然有些意外,魏希还是对赵为国微微颔首,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

赵为国也同魏希点了点头,可能是在部队中训练多年,赵为国的整个人都显得很板正,坐姿笔挺,精神十足。

吴桂兰把魏希带进来之后,因为要忙着厨房里的事,实在抽不出空来陪魏希,交代了赵为国两句之后,又脚下生风的走向厨房。

徒留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气氛一时有些静谧。率先打破这份寂静的是赵为国,他并不是木讷、老实巴交的那类人,虽然不至于舌灿莲花,但是破开局面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邻居大哥,以极为自然的口吻同魏希交谈,询问魏希的学业,因为赵为国也曾在云溪二中念过书,所以还能和魏希聊聊老师,学校的变化。一时之间,气氛还不算太坏。

魏希也在心底悄悄松了口气,她不管心里是如何想的,至少面上不露分毫,可不代表她面对尴尬的场景心里就不会觉得不适。幸好这位赵大哥的言谈间不失见地,将话题把控的很好,两人的聊天氛围还算融洽。

吴桂兰的生日其实并没有怎么准备,若不是赵为国回来了,或许吴桂兰的生日只是多一颗白煮蛋,配上一碗长寿面。在农村,除非是整寿,不然生日通常就是这样平平淡淡的过。

因为有赵为国在,所以吴桂兰特意加餐,把过 * 年时腌制的酒糟鸡肉切了半只出来。本来这样就够丰盛了,但是魏希也来了,吴桂兰后来咬了咬牙,把熏制的腊肉切了几片下来,准备和包菜一起炒了,做一道荤菜。

有这两道硬菜在,晚餐显得格外丰盛,加上有魏希和赵卫国在,吴桂兰这顿饭吃的是心情愉悦,脸上一直带着笑。

吃完饭,吴桂兰想让魏希留在赵家过夜,但是被魏希拒绝了,因为赵为国回来了,魏希要是在赵家过夜的话,只能住在还在城里的赵家二儿子赵为党的房间里。

在陌生男子的房里过夜,哪怕对方已经久未归家,但是魏希也难以接受,好在吴桂兰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妥当,就让赵为国送魏希回去。

魏希原本也是拒绝的,但是天确实黑了,加上怕吴桂兰担忧,就只能辛苦赵为国了。路上,魏希有些不好意思,赤溪村因为地处偏僻,很少会有什么突发事件,却平白麻烦赵为国送自己一趟。

赵为国却觉得吴桂兰的担忧是有道理的,魏希一个小姑娘,长相出众,就这样黑灯瞎火的一个人回家,确实有些危险。

更何况,赵为国对魏希的观感一直很好。不仅是因为这次,上次他回家的时候就听到吴桂兰常将魏希挂在嘴边夸奖,魏希还曾经帮吴桂兰替赵为国缝过衣服。

就像吴桂兰将魏希视作自己的女儿看待,赵为国底下两个弟弟,从小带着他俩,感受过男孩子的调皮的他,一直也很想多一个乖巧懂事的妹妹。

所以赵为国待魏希时,倒也有些像是看作妹妹。赵为国一直将魏希送到家门口,才回去赵家去的。

魏希进院子里的时候,知青们都还未睡下,看到魏希,是又觉得讶异,又觉得惊喜,尤其是蒋英,拉着魏希聊了好久,才放她回房间。魏希虽然去上学了,不常回来,但是她的房间一直都留着,吴桂兰偶尔还会帮她打扫一番,倒不显得脏乱。

夏日炎炎,魏希洗完澡,穿着睡衣进房间的时候,才感受到夜间的清凉舒适。今天坐了一天的车,魏希其实已经很疲倦了,但是她并没有立刻睡着。魏希靠在床侧,手托着腮,玉白的小腿一晃一晃的,眉眼清纯,就是目光涣散,像在发呆。

也对,难得有这样闲适的时光,放空思绪其实是极为放松的。不知怎得,魏希的目光撇到书房的方向,不免想起那里头还放着数量庞大的书籍。

说实话,魏希刚开始初到这个年代,对于很多常识,并没有足够的认知。比如说,书房里的书,因为动荡的局势,很多古籍都被毁于一旦,更遑论某些外文书籍。

魏希也不由得庆幸,幸好当初遇见的是徐衍,在发现她家里的藏书后,和魏希普及了一下这个年代的某些常识,魏希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好在书房在徐衍房间一侧的耳房,出入的时候注意些倒也并不引人注 * 意,旁人至多视作堆放杂物的房间罢了。

不过,魏希也很疑惑,魏奶奶到底是如何在那样严峻的形势下,保存这些书籍的。魏希翻遍原主的记忆,也未得其解。

魏希望着书房的方向,思绪稍微放飞了一会儿,又收回目光。她开始想象人体穴位图,将穴位一点点的在脑海中成型。都说熟能生巧,魏希睡前常会复习一番,到现在,如果将假人移至魏希的面前,她大概闭着眼睛都能摸索出穴位的位置。

小小的复习了一遍过后,魏希才感到困倦,她拾起床脚的薄被,轻覆在身上,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因为大队里的拖拉机刚好中午要去镇上,魏希就没有坐清早的班车。谁知道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知青们早已经上工去了,魏希不知道是谁,但还是出了房门,想一看究竟。

第53章 魏希打开门栓,是一个陌……

魏希打开门栓, 是一个陌生人,看起来像是四十出头,但整个人又很显老态, 有些像近五十的年纪。

他双鬓斑白, 眼里透着麻木,神情倦怠, 粗糙而微微变形的双手, 昭示着他曾经从事过繁重的体力活, 微驼的背脊像是无力承载生活的苦难。

看得出来,中年人是特意打理过自己的,穿着衬衣西裤, 这原本是能将人穿的极精神的衣物,但中年人过于消瘦, 穿在身上只显得空落,并不合身。衣领和袖口也有些磨损泛黄,估计是压箱底很多年了,但却是他能找到的, 最体面的衣服了。

听到开门的声响,中年人抬头时, 眼里才有了一点光采。看清是魏希,中年人脸上露出一点笑容,声音有些沙哑,“你是小希吧, 长这么大啦, 你奶奶呢?”中年人的口吻就像是看到一个久未见面的后辈,带着重逢的喜悦和惊觉晚辈长成的欣慰。

魏希对眼前的中年人并没有什么印象,但对方神色不似作伪。更重要的是, 他虽然满目沧桑,充斥着岁月留给他的磨难,但是目光仍旧清明。魏希觉得,他应该不是坏人。

魏希侧身,将门打开,她没有立刻回答中年人的问题,而是礼貌温和的将中年人请进来休息。

中年人坐在庭院里的凳子上,魏希从屋里倒了杯热水,端出来递向中年人。“还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您?”魏希稍微斟酌了下用词道。

中年人微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很快又露出释然的神色,“是我唐突了,我上一次见你,你还只是一个只到我腿上的小姑娘,这么多年没见,哪还能有印象呢。”说着,他叹了口气。接着,他又道:“我是你郑既明,郑伯父,你还记得我吗?”

郑既明……这个名字在魏希脑海里转了一圈,她才从原主的记忆中寻到这个人,只是……很难相像,眼前这个落魄潦倒,倍显老态的中年人,竟然会是原主记忆中俊朗 * 自信的郑伯伯。若非眉眼间的相似,这分明已经是两个人了。

魏希有些不可置信,半是迟疑的道:“您是……郑伯伯,每次来家里都会带糖人的郑伯伯。”

见魏希想起来了,郑既明显得很高兴,“诶,诶。”郑既明连应了两声。他此刻开怀朗笑的模样,隐隐可觑见他曾经的几分风姿。留学归来,意气飞扬的青年,他满腔的热血,一心想要报效祖国。

那样的风姿,魏希记得,他当时因为过于出众的样貌,带魏希上街时,路上的大小姑娘总会偷偷看他一眼。可正是这样不可一世,风华正茂的郑既明,时隔十年后,已是这番疲惫老态,同从前没有丝毫相像,甚至比他的真实年纪,看起来还要老上十岁。

如此的落差,魏希自己看着都不自觉红了眼眶,又怕这位郑伯伯看了更加感慨,默默低了头,掩饰自己的失态。

郑既明看见她的样子,哪还有不知道的,故而宽慰道:“傻姑娘,看见郑伯伯不是应该开心吗,怎么还哭上了。你以前总说,郑伯伯长得太好看了,不像伯伯,反而像个哥哥,名不符其实,现在我可是货真价实的‘真伯伯’啦。”

郑既明一番话说得豁达,但是深究其中,又不知道暗含着多少心酸。

“对了,怎么不见魏姨,今天是周日,她应该不在小学教课才是。”郑既明有些疑惑的问道。

看着眼前这个千里来寻故人,眼里满含期待的郑伯伯,魏希一时语塞,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魏奶奶已经故去的真相。

见魏希迟迟不说话,郑既明也寻思到了不对,他眼里的喜悦渐渐转为焦急,“你奶奶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魏希犹豫良久,还是如实说到:“奶奶她,前两年就离世了。”

这话简直像一锤惊雷,郑既明身子一晃,神情恍惚,不知怎得,他突然就哭了下来,一开始是压抑着哭,到后来就渐渐哭出了声,“走了,都走了,就只剩我了……”

此间心酸,又有谁人能懂。

一直到郑既明情绪平稳下来,沉默了好一会儿,郑既明对魏希道:“那你呢?这两年,过得怎么样?”

看着郑既明暗含关心的目光,魏希也浮起一抹清浅的笑容,“我过得还算不错,现在在学校里上学,大概还有两个月就能高中毕业了。”

郑既明欣慰的点点头,“上学好,你从前总闹着不肯上学,现在能下决心在学校里读书,你奶奶知道了,心里肯定也很高兴。”

提到魏奶奶,气氛莫名沉静了一会。

郑既明看着眼前已经长成的魏希,就像一个普通的长辈那样,墩墩教导,温声问道:“你有想过高中毕业之后,要做什么吗?想不想接着念书?”

虽然不知道郑伯伯此话何意,魏希还是如实道:“嗯,如果有机会,我还想接着念书。”

郑既明点点头,他自己知识渊博,读书的 * 好处,他有最直观的感受,“念书很好,如果可以一定要坚持,有难处可以来找我。”

这位郑伯伯一番好意,魏希就像面对自己长辈一样,乖巧应是。郑既明又稍微问了几个问题,见魏希确实一切都好,才放下心。

“我这次来除了是想看望魏姨,还有一件事。”郑既明正色道。

感觉郑伯伯的神色不似刚才,魏希的神情也郑重起来,认真的看着郑既明,准备听他接着往下说。

郑既明像是在回忆,眼里带着凝重,隐有伤痛,“那是十年前,动荡初始,当时风向已经很不对了,不少人被揪出来,以莫须有的罪名,受到迫害。

这把火还隐隐有烧到知识分子身上的趋势,你完全想象不到,当时的形势有多严峻,哪怕会说两句外语,都有被认作敌特的可能性。当时我们一群有留学经历的人,都不免提心吊胆,生怕哪天被挂牌游街的人会是自己。

除此之外,那些人对书籍古物的态度更加令人气愤,翻家搜到了,不问它们的价值几何,传承在世多久,统统打砸,烧毁。这些更令人痛心。

于是我们几个人,凑在一起,就商量着想要把家里珍藏的这些书转移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就当我们苦于这个地点的时候,我遇到了魏姨。

魏姨和我母亲是旧相识,我们两家一直有联系。那天她恰好来看望我,就发现我们在商量这件事,魏姨当机立断,让我们将书藏在她家里。一个是她家地处偏僻,受到的波及不深。另一个则是因为村子里都知道她曾经被卖入地主家里,所以被定性为封建社会的受害者,不容易被怀疑。

而只有我们几个人,很难在不惊动其他人的情况下,把书安全运到赤溪村,所以魏奶奶还联系了当时赤溪村的赵大队长。大队长很讲道理,那天面对我们一群人的请求,他抽了两根烟,最后咬着牙答应了我们。

就这样,我们各自疏通关系,趁着夜深人静,把书运进了赤溪村。

再之后,我们一群人先后受到迫害,下放的下放,也有人受不住羞辱,自尽了……

我怕牵连魏姨,也怕藏书的事情被发现,这些年一直没有联系她。谁知道,再来的时候,就已经天人永隔……”说到最后,郑既明声音哽咽,悲痛难抑。

该是经过怎样的磨难,让原本意气风发的青年,沦落到这番模样,哪怕是只言片语,也足够让人触目惊心。

魏希一时语塞,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位郑伯伯,任何的语言似乎都稍显单薄。

好在郑既明很快就缓过来,他深呼一口气,又恢复原来的样子,嘴角牵起一抹歉疚的笑,“让你见笑了,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每当想起,挚友一个接一个的离世,还是无法释怀。

连魏姨都离世这么久了,我却一无所觉……”

看着郑既明的样子,魏希安慰道:“如果奶奶在 * 天有灵,她也一定不想看到您这样。”

正在这时门外响起了赵柱国的声音,他先是敲了敲门,又推门进来,声音洪亮,“希丫头,你好了吗?”

刚进门,就看到坐在桌边的郑既明,赵柱国停住脚,向魏希询问道:“希丫头,这位是?”

还不等魏希介绍,郑既明先站起来,他有些激动,“赵队长,我是既明啊!”

赵柱国先是愣了愣,过了半响才像反应过来,“你是……既明?”赵柱国原先还有些迟疑,他印象里的郑既明分明是一个年华大好的青年才俊,可对方虽然样貌疲老,但是眉眼却是自己熟悉的样子。

赵柱国不再迟疑,大步迎上去,“真的是你,既明,自从九年前我们分别之后,就没再见过,我还打听过你的消息,他们说你被下放了。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其他人呢?动荡过去了,也都该回来了。”

听到赵柱国问其他人,原本见到故人,显得很激动的郑既明,一下就哽咽了,“哪还有其他人,博承和子松受不住羞辱,没撑住,一个投了湖,一个关紧门窗烧炭,都没了。

怀明下放的时候,积劳成疾,医疗条件也不好,没能等到动荡结束,就离世了。只剩下我和斯仁,斯仁因为下放的环境问题,得了矽肺,现在在医院休养,受不了长途跋涉。”

一想到原来意气风发的青年们,最后成了现在的样子,赵柱国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叹了口气,拍了拍郑既明的肩膀。

“那你现在怎么样了?”赵柱国问道。

提起这个,郑既明倒是精神了些,“我原本是学建筑的,动荡结束后被调到首都,担任研究院院士,首都大学建筑系主任。”其实还有一堆职位和名头,但郑既明只轻描淡写的提了两个。

赵柱国点点头,宽慰道:“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故人相见,总归是高兴的,魏希也因此等到下午才回的县城,坐的是小汽车,是县政府派来接送郑既明用的。其他人虽然不在了,但也有家人在世,书房里的书最后还是分作几份,送归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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