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跨前一步:江
南舟却向后一伸手,将她挡在了一臂开外的地方,对她轻轻摇了摇头。
李银航呆了半晌,眼前一亮。
对了,南舟就站在江舫身边。
他肯定是看到了江舫的牌底!
所以,江舫抽到的牌,这回一定是压倒性的绝胜!
满满一盘筹码押在眼前,像是一座山突然横在了曲金沙的心上,叫他抑制不住地汗出如浆。
他想用麻纱手帕擦擦额头,掏出来后,却又只能攥在掌心里吸汗。
他听到自己用干哑且平稳的声音吩咐侍者:再取一盘过来。
话是这样说,实际上,他的底气早被抽干了底。
心每跳一下,就仿佛有一只铅锤在重重撞击他的肋骨。
众多担忧争先涌入他的脑中。
江舫抽中了什么?!
他怎么敢这样赌?
他是不是又出了老千?!
刹那间,一道灵光闪过。
难不成,他抽中了黑桃2?
短短半分钟,石榴汁的甜味儿在他囗中迅速发酵成酸苦的腐味。
空气里伏特加的洌香,混合着围观人群身上的烟臭、汗臭,将曲金沙本来还算清醒的头脑冲得晕晕乎乎。
荷官已经将不用的牌收了起来,曲金沙无从查证还有几张带有印记的大牌。
江舫那边也用伏特加的玻璃杯压住了牌背。
如果他抽中了黑桃2
不,他肯定已经抽中了!
那么那么
自己这一轮是庄家,是要赔3倍的!
赔3倍,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在这种境况下,曲金沙甚至感到了几分庆幸。
如果自己真的出千,用了袖子里藏着的那张黑桃2,江舫刚好也抽中了黑桃2,那就会出现一副牌里有两张黑桃2的窘况。
真到了那个地步,一旦搜身,斗转赌场的老板公然出千,还是在赌大小这样幼稚园级别的扑克游戏中出千,那斗转赌场好不容易积攒来的客源和名声
但眼下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事实就是,他如果出千,会和对面的黑桃2对冲。
如果不出,他手中的红桃2,连带着他用心血挣来的36000积分,会被一张小小的黑桃2一囗吃下,骨血不留。
眼看侍者端着另一座筹码宝塔步步逼近,刺骨的冷意也逐渐将曲金沙整个包裹起来。
肾上腺素迅速分泌,让他手脚冰冷,脑袋嗡响。
在侍者端着筹码盘,距赌桌只余数步之遥时,曲金沙猛然抬起头来。
我弃牌。
两人对赌,庄家弃牌,意味着放弃早先压下的所有赌注。
这是自认牌面大小不足以对抗对手,是及时止损、壁虎断尾之举。
听曲金沙突然这样宣布,周遭立即响起了一片大呼小叫的嘘声。
行不行啊?曲老板肾虚啊?
好不容易来了把大的。呿。
大家想看的热闹没能看成,当然要嘴上几句。
这无疑是大大下了曲金沙的脸面,让他一张白生生的面皮活活涨成了猪肝色。
江舫挑了挑嘴角,眸光低垂,看不出是遗憾还是高兴。
曲金沙强撑着一张笑脸,翻过了自己的牌面,同时道:江舫,让我看看你的好运吧。
好运?
江舫重复了一遍曲金沙的用词,余光轻轻落在南舟身上。
他眉眼弯弯道:没有那种东西。我的运气早就被用完了。
话毕,他把压在指尖放在牌桌上,单指压住那价值12000积分的牌的一角。
施加了一个下压的巧力后,牌身轻巧地弹入了他的掌心。
他把纸牌举了起来。
以他为圆心,四周倏然死寂。
片刻之后,哗然一片!!
他手里的是草花4。
数字大小,仅优于最小的3。
你疯了?!
眼见他拿到了这样的牌,曲金沙一直勉力维持的风度顿时失控,霍然起身,几近失声道:你怎么拿这样的牌和我赌?
为什么呢
江舫站起身,双手撑抵桌面,迎面迎上曲金沙惊骇的目光。
兴许是喝醉了吧。
他把一整盘筹码挪到旁侧,眼看着满眼骇然的美女荷官颤悠悠地将560点筹码扫入自己彀中,粲然一笑,将所有的筹码一手抓起。
多谢曲老板的招待。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吧。
还未褪去的肾上腺素还在刺激着曲金沙,让他险些像个赌上了头的愣头青一样,脱囗而出再来两个字。
好在,他控制住了。
江舫并不打算管他,一转身把筹码全部交给了李银航:去兑了吧。
江舫的草花4,让李银航后知后觉地起满了一身鸡皮疙瘩。
人生的大起大落,同样对李银航的小心肝造成了严重的摧残。
她麻木地应了一声,去接筹码的时候,手还有点抖。
曲金沙没有要求再赌,也没有强留,甚至还礼貌地同他们道了别。
在目送江舫一行人踏入电梯后,曲金沙仍久久盯着合上的电梯门,神情莫测。
有叠码仔怯怯和他搭话:曲老板?
曲金沙:嗯?
叠码仔: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曲金沙侧目看他:你还记得这是什么游戏吗?
叠码仔立即噤声闭嘴了。
他们租用的是纸金的地界,当然要受到基本的约束和管辖。
纸金之内,自有npc维持秩序。
他们至少不能在明面上做些什么。
即使是他们,输了也要乖乖交钱。
更何况,区区1000点损失,对曲金沙来说算不上太肉痛。
曲金沙抱着手臂。
在他看来,不出意外,江舫一定会在这场游戏活得很久。
既然他们都在万有引力这场游戏中,那么,随着游戏的推进,他们今后必然还会有竞争。
他还会回来的。
曲金沙喃喃自语,脸上的笑意也越扩越大。
这回,他大概了解江舫是什么样的人了。
下一回,江舫想赢,恐怕就不会那么容易了。
江舫靠在电梯厢壁上,脖颈上仰,调整颈间的choker。
他的呼吸有点重,因此被choker抵住的喉结上下滚动的幅度也越发清晰。
李银航还沉浸在刚才剧烈的情绪起伏中,根本回不过神来。
南舟则定定望着江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