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设定来说,他们都已经失忆了。
那么,呼出道具栏、取用道具的举动,就很容易暴露自己其实并未失忆的事实。
对自己来说,等于是禁用了道具。
这的确是值得思量的一个小麻烦。
所幸,这个限制对他们双方都是一样的。
在元明清有条不紊地推进思路时,南舟突然动作起来,迈步往车头方向走去。
李银航见他动了,先是下意识往后一缩,察觉他的目标不是自己,才忍不住发声问他:去哪里?
南舟并没有回答她的兴趣。
眼前是他从未见过的景色。
身边是他从来未谋面的人。
他从永无镇里出来了,毫无道理地跌落到了另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他固然好奇,但野兽的直觉,让他将生存问题放在了最优先的位置。
他先要搞清楚,这里是哪里,他们要往那里去。
元明清见李银航又被南舟抛下,心情愉快。
尽管头还是有些昏沉,但他还是主动抓住机会,向她靠近示好:李小姐,我
他的话并没能说完。
砰
枪声乍然响起时,伴随着车窗玻璃稀里哗啦的碎裂声。
回音一路袭来、蛮横地闯入他们耳膜时,还是带着叫人腿脚发软的煞气。
声音是从车头方向传来的。
南舟站住了脚步,视线落在了旁边的铭牌上。
他们所在的是第13号车厢。
李银航和元明清,都是从车尾方向来的。
车头的前13节,是他们谁都不曾涉足的区域。
枪声的来袭,叫李银航打摆子似的哆嗦着,连手里的锤子都差点没能握紧。
南舟瞄了她一眼。
她精神高度紧张,呆呆望着南舟,和他对望了许久。
直到南舟看了一眼元明清,用视线把自己和他做了个最短距离的直线连线,李银航才后知后觉猜到了南舟的意思
去元明清旁边待着啊,等什么呢?
她抱着安全锤,一路小跑地躲藏在了元明清身后,同时也戒备着这个陌生人,随时预备着一有异动,就用小锤子尻爆他的脑壳。
元明清懒得理会她的小心思。
因为他很快看到一个手持短枪、脸颊上溅着一抹鲜血的的银发身影,出现在了空荡车厢的彼端。
他的心微微拧了一下。
只有他一个人?唐宋呢?
难道刚才那声枪响?
江舫也看到了三人。
尤其是直直站在车厢正中央,不避不退的南舟。
但他步伐没有停顿分毫,一路径直而来。
因为没有可以反制的远程武器,三人谁都没有主动迎上前,只是站在原地等待。
元明清的道具库里,远程火器多达十几把,轻重火力加起来,足以把这辆车轰成前后两截。
江舫手里的那把小小的、单动式的犀牛左轮,在他眼中根本不够看。
但如元明清先前的构想一样,只要他打开道具库,动用武器,就必然露出马脚。
尽管错过了这个一锅端的机会,实在可惜,可元明清并不会为此遗憾。
他心知肚明,观众并不是傻子。
不到生死关头,他没有抄出武器、冒暴露自己身份的风险的必要。
江舫步伐轻快。一口气穿过七八节车厢,在距离南舟只有一节车厢时站定了。
南舟用心望着这个长相特异、却又特异得处处好看的青年。
江舫也感兴趣地看向了他的脸,发出了第一声疑问:你们是谁?
然而,不等南舟作出回答,他就无所谓地续下了下半句话:算了,都挺麻烦。
说完,他拉了一下撞锤:全部杀了吧。
言罢,他当真是毫无犹豫,掉转枪口,瞄也不瞄,对准南舟的脑袋就是一枪!
他在混乱的地下世界待过多年,在摆弄枪械方面也算是个熟手。
他看出,南舟是他们中最特别的那个。
特别到当自己的眼神遇到他时,他发现自己痴了一瞬。
这样特别的人,当然要享受最特别的待遇。
烤蓝和硝烟混合的气味弥散开来的瞬间,南舟的身形已经从他的射程范围中消失。
子弹的热温从他扬起的黑色发丝间穿梭过,而南舟俯冲到江舫身前,一手去托高他举枪的手,另一手闪电一样探向了他脆弱到不禁一握、被黑色choker妥善保护着的咽喉。
可江舫在反应力方面,绝不逊色。
在扣动扳机过后,江舫即刻动作,拉下撞锤,预备好了第二颗子弹。
当手腕不受控地向高处被抬起时,江舫马上松开手去,任枪支下落,另一手凌空抢过,甫一握稳,照着南舟腰腹便又是一枪!
江舫迅捷地偏过头,绕过了南舟攻击他咽喉的野兽行径。
子弹也同样落了空,贴着南舟腰际炽热地划过。
一旦贴了身,便只剩下肉搏的余地了。
南舟动了腿,一膝勾过了江舫的小腿,另一腿横撞向他的小腹。
如果这一下撞实在了,人恐怕只有脾脏当场破裂的份儿。
但那腿的力道到了半路,就被另一条长腿生生截了去。
两双骨骼坚硬又修长有力的腿碰撞到了一起,江舫就势抬手抓住了他的头发,低头俯视了这张脸。
南舟一愣。
他没有想到还有抓头发这一手。
这样一个原属无心的动作,在升腾起的杀机中,又添了一丝画面以外的暧昧。
格挡下这次攻击,江舫已经对南舟的手段有了估量,毫不恋战,抽身而退,并在急速后退的瞬间,再次上好了膛。
南舟连着躲过了两次,但也看出他手头这东西的厉害,站在原地,不再躁进,而是默默规划起下一次回避和攻击的路线。
江舫盯准了南舟,开门见山:你有什么病?
南舟也开门见山地予以了回答:你才有病。
江舫眼里只有一个南舟:你也是突然来到这个地方的吗?
南舟则紧紧盯着他的枪口:唔。
江舫笑了,一手半压下枪口,一手扶在胸口处,摆出了相当诚恳的姿态:对不起,请原谅。也请你们都多小心我一些,一睁开眼,突然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还被铐了起来,还有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试图杀掉我,我精神过敏,也是情有可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