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全
当想到这一步时,元明清骤然一寒,浑身痉挛着发起冷来。
他已经在构想,在加入立方舟获胜后要如何许愿,才能利益最大化了吗?
江舫口口声声的愿望、许愿,正诱导着他缓步踏入那一个个美好的、对未来的构想。
他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斟酌百遍过后的算计,都是在软性地逼迫他做出那个江舫想要他做出的选择!
套在他脖子上的绞索步步收紧,让元明清连冷笑的气力都没有了。
见元明清始终煞白着脸,沉默不语,江舫的厥词越放越过分:虽然亚当里死了一个人,分数减半,但再怎么说,你对我们还是有些作用的,不要这样妄自菲薄嘛。
元明清仍是说不出话。
江舫又说:我是一个很善良的人,也见不得别人为难,这样,我帮你想几条其他的路吧。
因为失血,他在这句话的落处稍稍喘息了片刻。
就在这一点间隙中,元明清向他投来了一个若有所思的目光。
在调匀呼吸后,江舫还真的似模似样地为他出起了主意。
你可以在这里自杀,一了百了,也省得回去面对烂摊子了。我也省事。
哦,当然,在这之前,你还可以告诉我们关于《万有引力》的全部秘密,尽到最后的一点价值。
或者,我也可以结束这个幻境,放你回到安全点。我们再在pvp里对决。只是,你已经变成1个人,是不能再参加团队赛的1v1了。分配系统大概率会将你吐出去。我们的pk结束,而你将只剩下一半的积分。
然后啊,你可以走最传统的路,回去乖乖认错,态度诚恳一点,毕竟那么多人眼睁睁看着你被我们耍,应该也会看在你们可爱单纯的份上宽容体谅你们一些大概你只会被一无所有地被赶出节目吧。
末了,他不忘贴心地用反问再补上一刀:难道还会更惨吗?
元明清听得鼻孔翕张,面容扭曲。
杀意宛如窗外的夜雾一样袭上身来,遮蔽了他其他的想法。
唯余杀字,清晰夺目。
事已至此,元明清已经想不到更坏的发展了。
他反倒全然冷静了下来:那还是多谢你了。
江舫温柔绅士地一点头:不客气。
元明清:不过,我更喜欢另外一种选择。
江舫:请说。
元明清没有再说话。
他打开了这几日间已经被他开启数度、却屡屡不敢碰触的道具槽,从中缓缓抽出一柄长刀。
刀刃如新雪擦拭,亮得晃眼。
江舫吹了一声口哨:啊,想要除掉我们,将功补过啊。也是一个办法。
元明清:我用得着你给我下评语吗?
他现在还有仅存的一点优势。
江舫刚才那微妙的一喘,就是他的机会。
他现在身受创伤,失血不少,又是落单。
即使自己与江舫武力值设定势均力敌,理论上一时难分高下,单纯和他拼道具,自己也是有胜算的。
这间宾馆里唯一难以控制的变量,现在正被月亮的潮汐控制。
一口气杀掉他们!
就算等自己出去,积分掉了一半,也总还有挽救的机会!
然而,江舫接下来做出的动作,又一次大大出乎了元明清的意料。
他抬起手来,却并没有取出任何道具。
随着他的动作,他掌心大片大片罂粟花一样艳丽的血汹涌而出,但他却异常平静,平静得带出了几分鬼气森森的味道。
他将血抹在自己左颊唇角的位置。
鲜红的血迹灿烂地在他唇颊两侧绽开,像是小丑快乐的笑颜。
对于他这样疯狂的行径,元明清心中疑窦丛生,执刀的手也添了一份犹疑。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江舫虚弱地歪靠在墙壁上,是柔若无骨的可怜相,说出的话却挑衅异常。
我能听出我喜欢的人的脚步声。可你能吗?
话音未落,元明清的耳朵便清晰地捕捉到,餐厅外面传来一前一后两个脚步声。
等等,两人
难道?!
元明清心念急转,骤收刀锋,倒退数步,扶着餐厅的窗户边框,看向外面
他在傍晚时分反复确认过,天上的月轮是圆满无缺的。
即使来时天色茫茫,满月藏入了云雾间,元明清也仍是信心满满。
而此刻,蔽月的乌云尽数消散,周边持续烘托着的濛濛雾气也不见了踪迹。
在碧澄之色的衬托下,一缕银色的箭状细光,像是箭矢刺向靶心一样,直直射在月轮上。
这一线多出来的怪异银光,成功修改了满月的形状。
月中时分,本该出现在天边的满月,独独被江舫射下,像是一颗被丘比特的剑射中的心脏。
这里根本是由他一手支配的世界。
在他的世界里,南舟根本不会被月亮影响!
江舫抬起右手指尖,在空中做了个张弦的勾指动作,瞄准了元明清的后脑,露出了一点温柔的笑。
他松开手指,模拟出了箭矢射出的声响:啪。
完了。
在元明清认命地微微闭上眼睛的时候,南舟出现在了餐厅门口。
他脚步轻捷,毫无虚态,肤色倒是一如既往的瓷白,刚洗完还没来得及擦拭的头发湿漉漉地披散在肩上,将白衬衫晕染出一片薄透的深色。
李银航则是乖乖苟在餐厅门口,连个脑袋都不冒,绝不做拖油瓶。
她觉得元明清的莫名出现必然有诈。
他是怎么来的?又是怎么知道他们在这里的?
她自己没什么主意,就留下江舫先照应,自己跑去找南舟,寻求帮助。
李银航悄悄摸上楼时,南舟正在洗澡。
等南舟听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简单穿好衣服,又多花了一些时间。
南舟在餐厅门口停了须臾。
他在看到元明清之前,便优先一切地看到了顺着江舫指尖滴落下来的血。
江舫身形一个恰好的打晃,眼看便要站立不住了。
南舟见情况不对,快步迎去。
看到南舟到来,他像是松了一口气,紧接着,整个人往前倾倒,半晕半倒,额头准确搭落在了南舟的肩上。
他气息微微,面悬细汗,失血过度的嘴唇已经不复红润,眼底自然地浮着一层薄光,仿佛轻松一眨,就会有泪落下。
他话里带着无穷的委屈,熟练地示弱并撒娇:好疼。
元明清:
对于江舫出神入化的变脸本事,他瞠目结舌。
南舟摸了两下江舫被冷汗和鲜血浸湿的发尾,表示安抚。
旋即,他静静地将不含情绪的目光投向了元明清,问了两个死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