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则。
又是规则。
规则要求他们不能过桥。
规则把综合实力最强的两个领头人都压制在了西岸。
规则要让他们眼看着一路走来的兄弟姐妹,死在他们眼前。
规则在逼着他们触犯规则。
图穷匕见,獠牙渐露。
他隐隐察觉了这副本背后的恶意,但还是无法无视那血淋淋的事情就这样发生。
他咬牙道:我们可以在桥边接应万一他们往我们这边逃
要是聪明一点,他们该往镇子下面逃。我们这边是死路。江舫说。
班杭的声音骤然抬高:可下山的路如果被封了呢?!
江舫无比理性地给出了两种选择:那么,他们要么被抓,要么被逼之下,选择过桥。
宋海凝死死抓着膝头的衣服,埋着头,声音痛得发颤:那,难道我们就只能看着?不能救?
我是要去看。江舫起身,迈步向外走去,但你们不行。
南舟很自觉地跟在他身后,同时指着昏迷的关俊良,吩咐其他两人:看好他。
江舫头也不回:你也留下。
南舟:不能让你一个
江舫决然回身,把食指直戳在他的胸口,命令道:你留下!
这是江舫第一次对南舟使用命令的口吻。
南舟察觉到他神情里的某种东西,站住了脚步。
尽管没有证据,但南舟直觉,自己留在这里,或许要比跟着他更合适。
他只是惯性地不想让江舫一个人而已。
目送着江舫大步离开教堂,南舟倒退几步,却撞到了一个人。
他回过头去。
班杭站在他身后,双目通红。
他祈求地抓住了南舟的衣角:南哥,求求你,跟老大去吧。
南舟望着他:我要照顾你们。
班杭压抑着激动的情绪,以至于表意颠三倒四:我们两个在这里,还能彼此有个照应,万一那个恶魔攻击了老大,他落单
南舟说:但关哥现在昏迷,留你们两个在这里也很危险。
不班杭神色仓皇地喃喃自语,我会照顾好海凝和关哥的。
南舟试图劝慰他:舫哥说得对,越少人去越好。对面有枪,人去得越多,目标越大,不要太担心
然而,南舟越劝,班杭的脸色越是煞白难看。
求求你了,南哥,你去吧。
班杭沙哑着嗓子,痛得浑身发颤,甚至弯下了腰去。
他颤抖着,轻声道:就算有人要过来,老大他也绝对会放弃他们的
规则明确说不让过桥,可要是他们逃到桥边,怎么办?
老大为了不触犯规则,一定会
宋海凝从后拉住了班杭,轻声制止他:喂别说了
只是,从她望向自己的眼神里,南舟发现,她或许是认同江舫说的话的。
南舟低头望向被班杭抓得发皱的前胸衣服:我去了就会有用吗?
有你在,你说不定会想出更好的办法。
班杭嘶声:有你在老大会收敛很多。
他轻轻重复:南哥,他肯为了你收敛的。
夜色如水。
只是这水被白日里未散的浓雾尽数吞没。
雾气洗去了一切清晰的轮廓边角,只留下一片混沌的残影。
对面的森林湿漉漉地融化在雾中,反晕出一片深黑的光景。
两岸从崖边开始,都有将近五十米的开阔带,没有任何可供藏身的地方。
江舫藏在距离桥边最近的一棵林木边,淡色的眼珠里映着东岸森林深处交错亮起的火光。
他把周遭的地形观察一遍,冷冷扬了扬嘴角。
班杭太过于想当然了。
在桥边接应?
他们敢在这样的开阔地上公然露面,那就是活靶子。
他背靠着粗糙的林木,没有回头,只对着那沉郁的黑暗哂笑一声:你来了?
南舟从旁边的树上探出头来。
江舫开门见山:不是你自己想来的吧。
南舟答非所问:我是担心你的。
江舫遥望对岸:不用替班杭扛雷。我知道,他和海凝都信不过我。
这个副本的恶毒之处,到现在为止,终于露出了它真正的面目。
即使不提那语焉不详的恶魔和上帝诅咒,它客观上将12人的队伍切割成东西两岸,并定下了明确的不许过桥的死规则。
说白了,就是遇到危险,不仅不允许互助,甚至他们还要为了维护这个规则,在极端条件下,被迫进行互残互杀。
而两岸的交流,又实在少得可怜。
这对共历生死、心又没被锤炼到刀枪不入地步的普通人来说,是极残忍的折磨。
尽管他们的内心不想这样,但他们对彼此的信任,的确在规则的左右下摇摇欲坠了。
南舟扶着树,垂下脚,轻轻晃荡了两下:我相信你。
江舫之所以不让班杭来,只是因为担心他一时热血上头,冲过桥去。
江舫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你相信我,还到这边来盯着我?
南舟:我不是来盯着你的。
南舟:我是来叫你回去的。我们换班。
你比班杭还不可信。江舫说,我一走,你就会到对岸去。
南舟倒也不隐瞒自己的意图:嗯。你说得对。
江舫:我不同意。
南舟:我不是你的队员。
江舫:我不是在跟队员说话,我是在跟你说话。你去,我不同意。
话说到这里,江舫发觉自己的语气实在有些超过了。
他的耳尖微微发了红,装作无事,继续道:他们可以过来,我们在这边接应,然后一起承担后果。但我不希望我这边的任何人过去冒险。
过桥就算有什么后果,我来承担。南舟说,我承担得起。说不定也救得了他们。
江舫神色一凛,语气转冷:就算有什么因果,那也不应该在你的身上。
南舟:我没关系。
江舫:我有关系。是我把你带出来的。你就算要走,也要给我完完整整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