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第66节</h1>
那小厮正报喜讯呢,猝不及防被他这么一拎,脚尖猛地离地,不由得唬了一跳。暗忖大少爷不过是在军中呆了个把月,怎么变的这般吓人了,力气也大的可怕。
“回……回大少爷,是……是大将军要娶楚姑娘。”那小厮脸上的笑容都僵住了,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
这么说,他刚刚真的没有听错?
严嘉明那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中满是怔然,手上的力气一松,那小厮总算是被放了下来。
怎么会呢?
楚表妹不是才刚刚和嘉礼退婚,怎么就要嫁给二叔了?
——
严嘉明赤红着眼,右手攥成拳,狠狠一把挥出去,砸的旁边那根粗木桩子上剧烈地晃了几下,那青衣小厮在旁边看着,不由都倒吸一口气,往后不住地退了两步。
严嘉明想起之前提婚时,曾祖母劝他的话。
曾祖母那时候明明说,楚表妹和他身份差距太大,这样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她不会答应。
可是,既然嫁给自己都不能算门当户对,那么嫁给位高权重的二叔了,岂不是更不般配了,可曾祖母居然没有意见吗?
或者,不是没有意见,只是二叔足够厉害,能让祖母为他妥协……
要是他也能像二叔一样,强大到能够掌控自己的人生,或许,当初在那件事面前,他不会选择向祖母妥协,如果当初坚持到底,那么今日的情形,今日的新郎官,原本应该是他才对……
终归到底,是他自己选择放弃了这一切……
——
喧天的喜庆锣鼓声中,宾客恭贺的声响萦绕在侯府的主院落之中。
喜轿落在了威远侯府的正门之外,全福娘子笑盈盈地掀开帘子,将轿子里的新娘子扶出来。
大红色的喜服穿在她身上丝毫不显臃肿,反而勾勒出一股窈窕之姿,锦服上勾勒的金线流光溢彩,新娘子像是被环绕在一层淡淡的光晕之中,好似走下神坛的仙子,虽然被盖头遮住了脸,却叫人忍不住地想去揣摩,那红色的锦布遮掩之下,该是怎样的花容月貌闭月羞花。
齐楚楚被盖头遮住了视线,什么都瞧不见,只能靠着那全福娘子指引,可没走出几步远,那全福娘子忽然放开了手,她心中一慌,像是忽然失去了指路人一般,不知该如何是好。
直到一只宽大温暖的手伸过来,温柔地牵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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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手用的力气并不算大, 带着薄茧的温暖掌心贴在她的手背上, 肌肤相贴间, 有点儿痒,有点儿怪, 齐楚楚不由得往回缩了缩手指, 白皙的耳尖微微有些泛红,还好这会儿被大红盖头遮住了,外人也瞧不见她这副紧张模样。
不过外人瞧不见, 严青自然不可能没有发现。
穿着正红色锦袍的新郎官冷峻的眉宇间闪过一丝温柔之色,眸光却依旧沉静, 面不改色地收拢掌心,将她想要逃脱的柔软手指牢牢地握在掌中。
齐楚楚那一缩手, 本来也只是下意识的反应, 这会儿被他这么一攥,也觉得自己方才的举动有些不妥。大红色的盖头底下,那双长长的睫毛眨了眨,红润的唇瓣弯起一个美丽的弧度,顺从地让那只手牵着自己朝前方走去。
他的手比她大了许多, 几乎是将她整个手都包在掌心, 指尖交握处, 传来一种让人安定的力量。
虽然这会儿被红盖头遮住了视线,只能听到四面八方的唢呐声恭贺声,瞧不见外头的情形,这一刻, 齐楚楚却觉得心中不再慌乱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接下来只要跟着身边的这个人,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
——
威远侯府宽敞的正厅之中。
厅堂的正上方位置是两把紫檀木太师椅。
左边坐着的是威远侯爷,虽然早已年过半百,精神却很好,鬓边也只见零星银丝,模样清瘦挺拔,同老夫人容貌有四五分相似,想必年轻时也曾是一表人才。不过侯爷容貌虽然像老夫人,性格却是和老夫人大不一样。
即使今日是小儿子严青成婚的大好日子,他也没有露出太多笑容,只是面上瞧着没平日里那样严肃了。
外人要是看到这位不苟言笑的侯爷,便能知道,严青冷冰冰的性子是从哪儿来的了。
没法子,侯夫人早逝,严青一生下来,几乎就没什么机会得到母亲的关爱,侯爷对他的影响比较大,养成这幅冷淡性子也不算稀奇。
右边太师椅上坐着的是程氏,程氏模样本就生的妩媚动人,这会儿更是为了不给宝贝女儿丢面子,特特地打扮一新,穿了身荔枝红素面花鸟纹褙子,一头青丝高高地挽成朝云髻,露出一张明媚标致的脸,柳眉细细,笑意盈盈,瞧着哪像新娘的母亲,倒像是二十来岁的新婚妇人。
因着严青镇国大将军的身份,今儿个前来恭贺的,倒有不少朝中臣子。
其中身份最为尊贵的,莫过于当今圣上的四子——静王殿下,还有另一位闲散亲王——景阳王,也就是当今圣上的同胞幼弟。
静王殿下平日和严青关系不错,又算是威远侯府的姻亲,今日过来观礼,也不算什么稀罕之事。至于这位景阳王,则是因为同侯爷交好,才会来凑这个热闹。
——
程氏端坐在堂上,眼见相貌俊朗的新郎官扶着女儿进来,见到女儿一身大红色龙凤纹喜服,娉娉婷婷地站在下头,一时间不由得热泪盈眶。
当年得知夫君不幸染病去世的时候,她只以为孤儿寡母的,将来必然是要拖累女儿的婚事了,又哪里敢妄想,女儿会嫁给这样一位才貌出众的青年。
这一切,说不定是死去的夫君,在天上保佑她们母女三人吧。只可惜,女儿新婚的日子,却不能让他亲眼见着了。
程氏一时间触动不已,从袖中掏出块帕子,轻轻拭去了眼角的湿痕。今儿个是女儿的大好日子,她可不能流眼泪。
程氏正收了帕子,堪堪压下了心中的情绪,隐约觉得有一道视线落在她这边,她虽然平日里不怎么见外人,但这种感觉还是比较敏锐的。不由稍稍转过头,朝着那视线的来源瞧去。这一瞧之下,却什么都没看见。
那方向坐着的,分明只有那位景阳王,可景阳王正和身边的静王殿下小声说话,又怎么会朝着她这边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