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雅一身海蓝色的纱锦衣裙灵灵生动,加之一身独特的首饰所缀出的风情,即便只是下马车进谪居的一小段路程,也惹来许多目光。
跟着她的素衣侍卫倒是省心,人群里一眼可辨的倩影,丝毫不用担心跟丢了。
她今天的额链没有坠落的流苏,一层淡蓝色薄纱罩面,秦书领着她上楼,回头小声和她说,“契雅,你太漂亮了,好多人看你。”
契雅啊了一声,低头瞧了眼自己的衣服,后悔地一拍脑袋,“肯定是因为我这身打扮格格不入……我应该换身合适的衣服出来的……”
“没关系,你这样特别好看,不用换。况且要是特意换了出宫来找我,反而引人猜忌呢。”
“也是喔。”
她眯眼笑了笑,跟着秦书一路到了顶层楼道里侧的一间厢房。
她们径自进房去随手带上门。
随后便见温庭之自扇屏后走出来,“来了?比我想的要快。”
“嫂嫂,好久不见。”
叶华年跟着走了出来。
秦书上前拍了拍他的肩,“的确是好久不见,这会儿见到你我倒是安心了不少。”
“是不是觉得我愈发稳重沉敛,有着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男子汉特有的安全感?”
秦书淡哂道,“不开口的话,勉勉强强的确有两分。”
叶华年扬了扬唇,朝契雅打招呼,“契雅公主也来了。”
契雅冲他笑笑,温庭之道,“多亏了有契雅公主,许多事情有她帮忙顺利不少。”
“哪有哪有。”
她腼腆的挠了挠头,顺便对叶华年说,“对了,叶小将军,静嘉虽然待在公主殿没办法离开,但是她很好,你别担心。”
叶华年原本正想问,眼下听她这么一说,心安大半,真切地抬手朝她施礼道,“多谢契雅公主。”
“不客气。”
秦书低头把玩着契雅手腕链镯上的玛瑙,问道,“庭之,你让我们来这里是要有事情要说?”
“嗯。”
温庭之看了看叶华年,语气有些沉,“庆川军要出兵了。”
“庆川军?”
秦书抬眸,皱眉道,“为何这么突然?况且并无圣谕。”
“太子殿下如今手上实握的兵权除了羽林大军和非墨京玉牌不得调令的陵卫军外,几乎都在可控范围里。”温庭之沉吟片刻,补充道,“况且镇襄候在他手下,就已经足够调命。虽说不朽和叱云军即便可以中枢各卿官印代替圣谕,最主要的还是云沈两族的将领……但这个很显然不是问题。”
叶华年冷声道,“是啊,一旦开战,便不可避免。云沈氏将领势必率领不朽和叱云军征战护境,届时有了中枢各卿官印盖章的拟诏,云沈两族又怎会不愿意出征保卫家国。”
秦书心底隐隐泛凉,开口问,“何时出兵?”
“今晚。”
“这么快?”
“是。”
契雅不自觉扯着腰裙的丝锦系带,缄默良久终于轻声问了一句,“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战争?”
温庭之看向她,叶华年想着出兵之事,随口道,“桑邶千方百计无非就是想要逼迫大郢开战,引线就是送往坦族的求亲和诏,问题就在于这诏书接或不接都无可避免战争。眼下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除非没有这和诏,或是让这诏书变得没有意义……”
“很多事情就是无可避免的。”温庭之打断他的话,目光温沉看着契雅道,“国之争战,古往今来皆如此。大郢崇礼尚和,但从不任人摆布侵压,欲犯者皆必诛之,在这种情况下,是没有办法逃避,也必须面对的。即便没有诏书,桑邶也会有别的卑劣手段。”
叶华年蓦然收声,顿了顿看向契雅,“是,温大人说的没错。桑邶的目的很明确,此番战争,是无可避免,也必须面对的。”
秦书抬手理了理她的额链,偏头望向叶华年,“对了,静嘉知道了吗?”
他摇头,从怀中拿出一封信,“没有,事情太急,只来得及告诉你们。”
叶华年微微俯身抬袖将信双手递交给契雅,“还劳烦契雅公主,帮我转交。”
契雅恍惚回神,连忙伸手接过来,“叶小将军放心,我一定亲手交给静嘉。”
“多谢。”
温庭之看了眼窗外天色,回头道,“好了,时间不多,不宜久留。”
他看向秦书,“殿下,今夜亥时,上卿府后庭南侧偏门,我来接你。”
秦书微愣了一瞬,也不多问,点头答应,“好。”
她眨了下眼睛,忽然想着好奇地问了一句,“庭之,你怎么将上卿府摸的这么清楚。”
温庭之淡然瞧她一眼,懒得解释,抬手拍了下她的脑袋,“该走了。”
“行。”
秦书挽着契雅,出门前回头望着叶华年,目色悄凝,“臭小子,给我好好回来,驸马还没当上呢。”
叶华年轻笑了声,语气依旧懒散,“知道了。”
夜色渐深,秦书却愈发精神,毫无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