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台郎朗声道:“正是如此。”
又有人问:“当初你们司天台只是说有紫微星降世,焉知是不是这承天长公主?便是前段时间,那晋王世子妃才诞下一子。”
灵台郎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下官当初在景兰门上就说过了,紫微星光照长安,那晋王世子妃在长安吗?”
一时间,大臣们面面厮觑。
有人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那你怎么不直接说,紫微星就是降世到了太后的肚子里,长安长安,宗室们都被赶到封地去了,长安城除了太后,还有哪个宗室妇能怀孕?
“也是这个道理,”闵同光两手揣到袖中,看向那个刚刚质疑的大臣,“太后娘娘自然是承天命而受孕,要不然,长公主从何而来?”
大臣们一愣,周遭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
这闵相公的话,看起来是在为太后辩驳,神化长公主的出身,但暗里……谁还能不知道太后娘娘这身孕从何而来吗?
原本大家心照不宣,太后娘娘硬要说是承天命也就罢了,他们默契地不提这回事,争两句帝星还是福星,还能怎么办?
但闵相公居然就堂而皇之地把这话说了出来,简直是在提醒众人,这长公主根本不是什么紫微星降世,所谓帝星一说,根本就是假的!
一直站在前面,打量着众人反应的颜慧眸光一沉,转目间,就看见秦王从殿中出来了。
颜慧倾身行礼:“秦王殿下。”
杨昪嗯一声,背过手,眼风一一扫过阶下站立的大臣们。
刚刚那有些质疑的大臣忍不住低下头,有些瑟缩。
说到底,他们再觉得太后生女这件事出格、不妥当,也只敢嘴上质疑两句,不敢当着秦王、甚至是太后的面硬碰硬的。
“本王刚刚才面见太后,”杨昪道,“长公主既为福星,理应普天同庆,大赦天下。朝中官员皆赏俸一月,待承天长公主满月之时,再行设宴款待诸位。”
这是刚刚他与郑嘉禾商议的结果。
他们固然可以坚持说太羲是福星,但背地里的议论绝不会少,刚刚闵相公的出言暗讽就是一个例子。而只有让承天长公主的出生,给朝臣、给天下百姓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好处,他们才会发自真心地认可太羲,从而堵住悠悠众口。
历来大赦就是一个绝佳的收买人心的做法,上一次大赦,还是景宗皇帝刚登基的时候。因此秦王话音刚落,大臣们面上便露出了惊讶、继而激动的神情。
闵相公动了动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抬目时触及秦王看过来的眼神,他立时绷住下巴,下意识低下了头。
“臣等谢太后恩典,恭喜太后,恭喜承天长公主。”
大臣们纷纷躬身,齐声道贺。
……
闵同光低着头往宫外去,一边走,一边眯着眼睛沉思。
居然真的是公主,而且太后还直接公布出来了。
想起他们去蓬莱殿时,碰见面色不太好的郑源时的情形,闵同光问身边跟着的亲信:“去郑府看过了吗?有没有什么异样?”
亲信道:“太后派了武卫守在郑府外面,听说是郑相公不知怎么惹怒了太后,被太后责令在家休养一月,不能出门也不能上朝!”
闵同光捋了捋胡子,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道:“你速速回府给叶氏递话,让她去郑府看大娘,顺便探探消息。”
亲信应是。
闵同光乘坐马车回了府中,等到晚上的时候,闵敏的母亲叶氏回来了。
“太后娘娘只是不让人去探望郑相公,敏敏那边还是没事的。”叶氏说,“具体的情况敏敏也不清楚,只说今天她格外困得慌,白日里睡了一天,孩子都被郑家那郎君带去别院玩了。父亲是想问什么?”
闵同光若有所思:“没什么,你回去吧。”
他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看来他之前去郑府那一趟没有白跑,郑源听懂了他的暗示,并且胆大包天,竟然真的那么做了。
可惜没有成功。
当夜,闵同光再次到访曹府。
曹应灿拿出同样的酒招待了他。
“我打听了一下,那郑源原本是要暗中做些操作,公主变皇子,然后被秦王发现了。”闵同光道。
曹应灿挑了下眉毛:“你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失望。”
闵同光轻哼一声:“那是自然。郑源若是得手了,过两天我们就可以用混淆皇室血脉的罪名,扳倒郑家了。”
哪怕暂时还不能动摇太后的摄政地位,也可以让太后变得孤立无援。没有亲族做支撑,那些效忠于她的朝臣,反水不是很容易的事?
而秦王必然大怒,太后夹在中间,怎么可能不影响她与秦王之间的关系?
如果再加上一两件别的闹心事……
妇人生产之时,身体虚弱,若不好好休养,落下病根都是轻的。
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对付太后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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