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们遇到什么事,往太后身上联想时,王爷都会直接否定。今日可不是他们主动说的,王爷居然就直接猜疑到了太后身上!
他们直觉应该是发生什么事了,但现在还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杨昪吩咐朱继成:“年初的时候,太后曾派过人去往凉州附近。你去信给老郭,让他顺着这个方向查。”
只是那时候,她是以寻找长宁公主的名义派人过去的。现在看来,那些人根本不止这一个目的。她用障眼法把他骗了。从一开始,她就一直在提防他、利用他。
可他却对她毫无保留,还把驻地兵力分布的情况都告诉了她。
——这倒也无所谓,边防时刻在换,现在的分布,早就与当时不一样了。
但他不知她在看着他对她死心塌地的信任时,心里在想什么?
她想一步一步蚕食他的势力,让他毫无抵抗之力,然后等他没用的时候,再一脚踹开吗?
简直可笑!
朱继成应是,又问:“那那些人……”
“暂时装作不知,可能的话,反监视回去。”杨昪淡淡道。
朱继成心头一凛,躬身应是。
杨昪抬目,扫一眼屋中的诸人,这些人,大部分是随他从边关回来的,还有些,是最近一年才跟着他的。他们对他忠心耿耿,唯命是从。
而他王府的卫队有八百人,算上分布在禁军六卫中的亲信,向他示好的将领,能够被他调动的兵马,也不会超过一万人。
——他无意与郑嘉禾相争,因此算来算去,虽说他担了个摄政亲王的名头,在朝臣百姓中有些名望,但他在长安城的势力,少得可怜。
郑嘉禾忌惮他,是因为他留在边关的玄甲军。
他们勇猛善战,为大魏抵挡北戎人的铁骑刀枪,所过之处,敌军闻风丧胆、俯首臣服。一旦他在长安城出了什么事,郑嘉禾根本控制不住那些边军。
正因为这份忌惮,她才温柔地向他示好,迷惑他,让他放松警惕。
杨昪不知道,等他兵权尽失,威望散尽的时候,他们之间还会剩下什么?
幸好他发现了。
杨昪吩咐余和:“把我腰牌丢了的事,散布出去。然后再让人重新做一个,不能跟之前的一样。”
这样,留在蓬莱宫中的那块儿,就变成废铁了。
余和应诺。
杨昪沉默片刻,对屋中众人道:“今日就先议到这里,这些天多留意下|身边的动静,本王可能还会召集尔等。”
众人躬身道:“臣等遵命。”
余和送众人离开王府。
出门时,朱继成转目一扫,瞥见拐角处快速闪过一个人影,他眉目一凛,连忙疾奔过去,却扑了个空,什么都没看见。
朱继成折身回返。
他望了望秦王殿下有些捉摸不透的面色,拱手道:“王爷,臣发现这王府外面有人盯着。”
杨昪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一脸预料之中的神情:“本王知道。”
她连远在千里之外的玄甲军都派人盯着,怎么会不让人看着近在眼前的他?
反正都撕破脸了,她没什么可隐藏可装的了。
朱继成心里一突,试探道:“可是太后娘娘那边出了什么事?”
杨昪瞥他一眼,没有反驳。
“这两天找个机会,把你们家里的亲眷,能送的都送出长安。”他说。
……
郑嘉禾见完大臣,回到寝殿,问颜慧:“秦王那边如何?”
颜慧道:“秦王殿下回府见了一些幕僚亲信,不知道谈了什么,大约有半个时辰左右。还有就是,派去的那个人……似乎被发现了。”
“这样啊,”郑嘉禾一手搭在桌案上,想了想,道,“去派辆马车,到秦王府,就说我请他来蓬莱殿赴约。”
颜慧应是。
夏日的傍晚,天光依然大亮。
郑嘉禾派去秦王府的人无功而返,灰头土脸地回蓬莱殿回话:“王爷说天晚了,他不方便来宫里,让您有什么事,直接吩咐。”
郑嘉禾目色一沉。
过了片刻,她直接站起身:“走,去秦王府。”
郑嘉禾到了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余和迎出来,哭丧着脸道:“娘娘您可算来了。王爷从下午开始就一直饮酒,喝了好几坛了还不够,谁劝都不听,还把奴婢们都赶出来了!”
他似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仍是对郑嘉禾没什么防备的样子,引着郑嘉禾往正院去。
郑嘉禾微微侧目,对颜慧使了个眼色,然后随着余和往前走去。
正院内一篇漆黑,没有仆婢,连灯都没点,郑嘉禾进屋的时候,只能借着月辉看见案几前模糊的人影,闻见满屋子的酒气。
“娘娘稍候,奴婢这就点灯。”余和手忙脚乱地摸索到一边,找出火折子,点燃一角的灯烛,屋子内才亮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