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嘉禾打了一下他覆在她腰上的手:“自己来!”
她现在没心情了。
杨昪只好直起身, 不大情愿地走回榻边坐下,拿起工具,继续郑嘉禾刚刚未完成的事。
郑嘉禾看看他,迟疑了一下,又道:“我还有些事没忙完呢,你先收拾,一会儿再来找你。”
杨昪嗯了声,看着她离去。
郑嘉禾到前院去,叫来严统领,布置了一下关于秦王府的后续事宜,等再回到杨昪的卧室时,竟发现他已经躺在榻上睡着了。
余和端着一壶热茶进来,见状小声道:“娘娘,王爷昨儿夜里一宿没合眼,一直在等您的消息。”
郑嘉禾素手轻轻抚过他的脸庞,嗯了声:“知道了。”
他在沐浴的时候,她就看到他眼中的红血丝了。
余和看到太后娘娘一脸平静的模样,忍不住心里又是一叹。何必呢?他觉得太后娘娘根本就没多心疼他们王爷,王爷的一腔真心,还是错付了。
余和退出房门。
郑嘉禾找来一条薄被,轻轻地盖在杨昪的身上,然后她绕到矮榻的另一边,掀开薄被,脱鞋上榻钻了进去。
其实她昨夜也没休息好,都怪他,为什么要大晚上地往宫里送东西。
郑嘉禾伸手戳了戳他的脸,看到他脸颊凹陷下去,又恢复原样,也只是轻轻地皱了下眉头,醒都没醒。
行吧,那继续睡。
郑嘉禾抱住他一条胳膊,靠在他的肩膀旁边,闭上了眼睛。
……
琉璃走过来,看见余和鬼鬼祟祟地蹲在房门处,贴着耳朵偷听,不免生气,快步走上前去,扯着他的袖子就把他往外扯,直到走出好远,琉璃才没好气地问:“你这是做什么?”
余和心虚道:“我就是想关心一下王爷和太后娘娘现在怎么样了。”
“放心吧,”琉璃想起今晨梳妆后,太后娘娘看到秦王殿下送来东西的模样,笃定地点了点头,“他们好着呢。”
余和悄悄翻了个白眼。
好什么好,没看见他们王爷有多惨么。
他心中不服气,又难受,在院子里待不下去,索性出了正院随处逛逛,然后就意外地发现,府中负责看管他们的禁卫军,竟然还没散去。
什么情况?太后都与王爷和好了,这些人怎么回事?
疑惑之下,余和凑到一个看起来还算面善、这几日也有些熟悉的禁卫身边,试探道:“官爷,这府中守卫……什么时候能散了啊?”
那禁卫瞄他一眼,道:“严统领还未下令撤退,我等不敢散去。”
余和:“……”得,自家王爷能在禁令未解的情况下,好声好气地与太后温存,也是心大,他这等小人物是理解不了。
他自然不明白。
前几日秦王府被禁卫军包围,声势浩大,不是说结案就能结案的。
秦王谋逆的流言传得沸沸扬扬,定罪需要证据,赦他无罪同样需要给出令人信服的理由。
秦王麾下涉案的所有亲信、将领被关到大理寺狱审问,几日过去,人审得差不多了,都陆陆续续放了出来,眼看着此案就要了结,狱中却唯有一人,令判案官左右为难,不知道该不该释放。
此人就是刘希武。
而秦王谋逆的消息,在一开始,就是由刘希武的夫人吴氏告诉郑嘉禾的。
据吴氏所说,刘希武平日多有对太后不敬之语,吴氏所言虽不够全面,但基本为真。
——这也罢了。依照太后之命,只要这些将领愿意认罪俯首,她就可以揭过此事,给他们一次机会。
但刘希武脾气实在是倔,他根本没觉得自己平日里说的有什么不对,甚至当着那审问他的官员的面,表现出了对太后当政的不满。
别的亲信将领看到太后有意放秦王一马,赶紧表忠心还来不及,哪会像刘希武一样,还往刀尖上撞啊!
可坏就坏在,如果说别的人只是一般亲信的话,刘希武就是秦王亲信中的亲信,陪着秦王在边关打仗的人,从西北来到长安,过年时与外族比武,刘希武还赢了呢。
他这般不服太后,不罚不行,但罚了,秦王那边怎么交代?
八月,长安城开始刮起秋风的时候,秦王涉嫌谋逆一案终于落定。
围在王府周围的禁卫军离开了,曾跟着秦王作战的那些亲信将领也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秦王被夺去摄政大权,就算是对他忤逆犯上的处置。
时隔半月,杨昪第一次走出王府,踏入宫城。
蓬莱宫内灯影重重,宫人退避,一片静谧。
没有任何宫人上来迎他,他也看不到人影。杨昪摸索着,往他从未去过的宫室里去。
走到门外的时候,他听见里面传来水声。杨昪缓缓地推开房门,看到室内雾蒙蒙的水气,亦感受到这里升腾起的热度。
门前有一道屏风,其上搭了一条干巾、一件外袍、中衣和几件他从未见过的小衣。
杨昪垂下眼睫,立在屏风后,轻唤了一声:“阿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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