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嘉禾笑了笑:“起码在你我百年之后,这江山是要交到她的手里,这一点,我们是共同的吧?”
她看向杨昪,若有所指:“哪怕就是要达成你说的那样,我放弃了,我们也总得做些什么,来成全这一切。而想让太羲登基,没那么简单。”
国不可一日无君?不可无的,只是江山之主。一个不能理事、毫无实权的皇帝,凭什么占据那么大的份量?而郑嘉禾拥有一切,缺的只是那个可以象征、代表帝国的身份。
如果朝臣同意她暂时不立新君,哪怕只是一两年,她也能在某种程度上,取代了传统皇帝对天下的意义。
到了那个时候,她会成为皇权新的象征,她的权势、威望只会更加巩固。
当然,对着杨昪,她只能从太羲的角度与他分析,说服他同意她的想法。
杨昪定定看她,似乎是在揣摩郑嘉禾心中的真实打算。
躺在她怀里的太羲突然挣扎了一下,小脸一皱就开始大哭,把郑嘉禾弄得愣了一下。
她低头望向女儿,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杨昪道:“她饿了。”
郑嘉禾:“……哦。”
奶嬷嬷已经听见声音走了进来,她立在屏风处等候吩咐。郑嘉禾偏了偏头:“你过来吧。”
奶嬷嬷应是。等她把太羲抱在怀里,郑嘉禾与杨昪便站起身,相携着离开偏殿。
郑嘉禾侧目看他,又问了一遍:“你同意吗?”
杨昪攥住了她的手。
他有些用力,缓和了一会儿情绪,才说:“我若不同意,你要如何?”
郑嘉禾停住脚步。
不同意?
那她也可以一直拖着,只要拖的时间够久,与她想要达到的目的,还不是一样吗?
杨昪从她的神色中读到了答案,他淡淡道:“既然你已经决定,还问我做什么?”
郑嘉禾回过头,继续往前走。
“我总要考虑你的意见的。”
虽然如今朝堂上大部分大臣都是被她提拔上来,进而亲近她的,但杨昪身为宗室那一边,又是掌兵的大将军,他的想法当然很重要。
杨昪心下一哂。
所谓考虑,不过是因为他的影响力罢了,而不是因为她在意他。
她不在乎他的感受,他根本不能改变她的决定。这些日子,与其说他是在与她置气,不如说是他察觉到她没那么喜欢他,而不得不做出冷漠的姿态,以逃避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不立便不立吧。”杨昪说。
反正他怎么都不会向她挥出屠刀,而她就是仗着这一点,有恃无恐,还妄想说服他,取得他的支持。
郑嘉禾手臂向上,两手抱住了他的胳膊。
“杨维桢,你别生气啊,”郑嘉禾把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有些事,你要是真不同意,我也做不成。反正日子还长着,说不定哪一天,我们中的某个人,又改变主意了呢?”
杨昪瞥她一眼,又回目正视前方。
果然在盼着他改变主意,真是过分啊。
次日,郑嘉禾在承明殿与一众大臣们议事时,便再次提到了新君一事。
郑嘉禾坐在上首,臂肘搁在案上,支着下巴叹气:“皇帝去得突然,我要到哪里去寻一个合适的新君?”
几位大臣附和地点点头,这种事确实关系重大,不能敷衍。
前两年国子监里养着的那十几个宗室孩童又被提起,朝臣们对照着他们的家世、性情、还有夫子们的评价,挨个评估了一遍,最后却发现,不是这里有问题,就是那里有问题。
有的贪玩,不学无术,有的性情暴虐,经常打骂下人,还有的木讷、不善言辞,怎么看,都不是个好选择。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尚书仆射开口了:“新君一事岂能仓促定下?总要想些方法,考校一番,反复斟酌才能决定。”
自从原来的尚书令闵同光被定罪之后,他就成了尚书省新的长官。郑嘉禾换人上位,自然会换那些听话的。
郑源捋了捋胡子:“可这国不可一日无君……”
“那也不能乱选一气,到最后择错了人,陷大魏朝堂于混乱吧?”
郑源沉吟:“有理。”
尚书仆射又道:“至于政事,自有天后陛下决议,这么多年,从未出过乱子。依臣愚见,若暂时择不出合适新君,不如不择,从长计议。”
众人面面相看。
两人一唱一和,把意思说的明明白白,郑嘉禾挑起眉梢:“其他爱卿的意思呢?”
众人齐声附和:“臣等附议。”
他们从承明殿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秦王立在外面。
原本他们也有猜想,依照秦王与天后陛下的关系,有没有可能天后让他上位?若真是秦王,他们也是无话可说的,不仅对宗室有了交待,在百姓中,定也会得到广泛拥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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