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凭妻子的了解,作为丈夫和父亲的老斯特林心中利益才是大头,这点也深深影响了他们的长子,理性的豪门当家可不认为只要孩子幸福就好————要是知道儿子找了个恋人,曾以为儿子身上挖不出利益的老斯特林一定会为“原来你对女人感兴趣那么回来联姻”付诸行动,毕竟利益的结合从不嫌多。
“你们的事情是我妹妹私下通知的,我瞒住了其他人。”斯特林夫人解释说,“我能保证自己,但是保证不了别人,我很快就得启程离开,其他的还是要靠你们自己————要想好好生活不被打扰,需要保密,对所有人保密。”
“我知道,夫人。我们向来如此。”
原先设想里面的各种糟心事都没发生,白月甚至觉得这斯特林夫人超前得不像个十九世纪人,代入一下现代都可能很为难,但贵族出身的母亲居然教她如何自保与经营爱情,还留下联系方式欢迎白月把她当婆婆求助。
她一送走斯特林夫人,帕特里克就不知从哪里回来了。
“怎么样,我说没事吧?”他一见面就说。
“你知道说了什么?”
“无非是她不会伤害你也不会拆散我们,但是别人可能会,所以她是私自来的,嘱托你要对除她外的所有人藏好,包括我其他的亲人。”
白月刚想说“知母莫若子”,帕特里克就笑起来:“因为我在偷听。”
白月:……
然后他突然仰躺倒床上,难得没端着地笑出声:“我知道你一头雾水,我也知道她的打算……”
帕特里克显现了出罕见的少年气,开口竟有几分调皮的意味:“我的状态显然挖不出利益,那就要把损失降到最低,她是个聪明人,把你当作风险,却也不会在最不便行动的时候行动————如胶似漆的激情总会有潮退的一天,再亲密无间的爱人也会出现争吵,她肯定觉得比起现在,那个时候显然更合适。于是她计划着等你最生气的时候把你送走并安顿好,叫你这个恩人体面地从他儿子的人生退场。”
白月听得恍然大悟:生活琐事渐渐磨去爱情,这不就是“七年之痒”吗?
“以逸待劳”,斯特林夫人的三十六计学得不错。
“当然,也是我坚决跟她表明了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及非你不可的决心,因此母亲还是想我快活两天的。”他说,“至于吵架,到时候我们早就去二十一世纪了,我偶尔回来看望她就行。”
白月:还真知母莫若子……
“你真信任我的本事啊。”她无奈地看他笑。
“如果到时候还留在这里,吵完架我更不能让你跑了。”他继续笑,“我赌对了。”
白月:……
于是稀里糊涂的就算是见了家长,斯特林夫人采取稳住不动静候时机,于是迟早将鞭长莫及。
……
白月很少出门,人多的地方也不方便,一般就去逛逛莱姆豪斯,虽然该有的不好那里都有,但是她可以在大街上不戴帽子地晃悠,加之帕特里克听说了陈氏跨国恋后,也非常感兴趣。
前些日子露西给白月说期待她和喜欢她的人终成眷属,现在差不多了,虽然并不是露西以为的那位吧……帕特里克倒和陈汉相谈甚欢,了解到陈老板也算是传统的仗义之辈,在对华人并不稳定的社会里保护好了家庭也与同胞相互扶持,不久前甚至收留了一个白人孤儿在店里跑腿。
白月偶然见过那个孩子,确实瘦小可怜的样子,却很爱笑,无论是对华人还是黑人阿拉伯人都态度尊敬,果然人不是一生下来就懂得歧视的。
至于离开的时候从街头杂货铺过路,他们又碰巧遇上了店家兄弟,一高一瘦两个看不出年纪的男人明显很诧异。
白月对他们尴尬地笑了笑,估计他们在想“她怎么又换回了上一个男人”。
等马车出了莱姆豪斯,驶入东区腹地,她竟见到了时代特色玩意:鸦片馆————跟清末老照片上的惨状一样,骨瘦如柴的人们佝偻着,吞云吐雾的瞬间行尸走肉是最恰当的形容。那些人都是白人,形销骨立的样子真的有几分鬼的意味。
从帕特里克那里了解到,时下各个阶级都沾染成瘾性东西,鸦片酊之类的东西还会被用来启发灵感,甚至安抚婴儿。
白月是真的惊了:原来你们自己也?!
她吓得反复强调给他这是毒品沾不得,然而英语里面毒品和药物是同一个词,威慑力小了不少:看来中文教学得立刻马上往这方面偏过去!
但还好,帕特里克说他知道这是有害的东西,而那些人其实也知道,但是一用就很难戒掉:“哪怕在最绝望的时候,我都没这么做。”
然后他推门下车,去查看前方警察安设路障的缘由。
看着挺拔的黑色背影渐渐走入越发刺骨的寒风中,她察觉了白色的东西从天上飘下:是这个冬天的第一场雪。
不知不觉十二月已至,也就是说帕特里克的生日不远了。
……
“哒”的一声白月把手里的促销单丢到桌子上,然后开始做阅读理解加数学题。
她手头真的只有七英镑,给苏珊娜付了向导费后还剩六镑多,得用这点钱给帕特里克凑出个生日礼物————送什么好呢?能送什么?送得起什么?
人在做正事的时候就爱摸鱼,白月不知不觉神游起来,摸着帕特里克的羽毛笔想入非非到了一定境界:譬如她包里莫名其妙出现的套————“送”自己?!